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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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尷尬,韓護士進來輸液,「喲,這病著也不得閒啊!我說小兵同志,能不能讓你老婆休息休息,不要連人家生病也不放過!」 她的話太過明顯,陸楓刷地鬆開手。不僅鬆開手,整個人從凳子上跳起來,背著手站在離床最遠的地方。談笑剛合上的嘴又不得不張開,這個距離,他是怎麼過去的? 「我……我去買……買紙巾!」陸楓奪路而逃。正好臨床的小女孩兒散步回來,差點兒沒撞上人家。談笑來不及叫他,就看不見人了。 韓護士笑得前仰後合,「哎呀,這麼害羞的人,他可怎麼當你老公啊?」然後低下身子神秘地問,「你說,他晚上怎麼過?」 談笑深吸一口氣,眼睛睜得大大的,滴溜溜地亂轉,憋到快暈的時候才說:「今天紮右手行嗎?」 要趕最後一趟公車離開京城,陸楓最後打掃了一遍談笑的病房,把車鑰匙放進她的小包,掖進枕頭下麵,說:「你的屋子已經弄乾淨了,煤氣水電都關好了。門反鎖了一圈,你回家的時候記得多轉一下。嗯,實在不行就讓嬌嬌陪你回去吧,別太要強了。對了,我剛才回去給你拿換洗衣服的時候碰見一個人。」 談笑聽他念經,昏昏欲睡。從吃完中飯就開始,都三個小時了,翻來覆去還沒完,自己沒睡熟了真是了不起。聽陸楓一說,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哼了一聲。 陸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護士的話搞得他有點兒神經錯亂,只能不停地念叨才能平息心中的雜念。其實自己說的什麼,完全不知道。旁邊的小女孩兒聽得懵懵懂懂,早就沉入夢鄉。反反復複的發音和相對安靜的病房讓陸楓漸漸平靜下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碰見一個男的,他好像也是來找你的,還問我是誰。」 談笑眨眨眼,想了想,「我住的地方沒和同事講過啊!每次出去,就算他們送我也都是送到辦公室,我要自己開車的。知道我住這裡的,沒幾個啊!房東?」 陸楓心想,這種小心眼兒的問題不是他要問的,趕緊回到正題,「不是房東。我見過房東大嬸,看年紀要比她大很多。跟我爸年紀差不多,也就是稍微小一些吧。」 談笑也奇怪,「沒事兒吧?員警?檢察院的?法院的?我案子都結了,也沒犯法,沒聽說誰犯事兒了。」 陸楓聽談笑列舉的都不是好地兒,也有些緊張,說:「那人挺和善的,白頭發挺多的。不過身板很直,穿著灰夾克,白襯衫,好像政府機關的。」 談笑愣了一下,「眉心正中是不是有顆黑痣?」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這個位置。」 陸楓仔細一看,談笑的眉心有片小小的地方留著一個淡淡的印痕,好像曾經有過什麼,但是被點掉了。他點點頭說:「對,還挺大的。我還想這是誰呀?長得這麼奇怪。怎麼你那兒也有嗎?」 談笑喪氣地躺在床上,「我知道是誰了。沒事兒,他不敢惹我。」 陸楓聽著奇怪,又看了看談笑的眉心,頓有所悟,「你……你那裡是不是有顆痣?」 談笑點點頭,「我媽死後第三年,我考上大學離開家。用她留給我的錢交了學費後,第二件事就是點掉這顆痣。」 陸楓大概明白這個人是誰了,遲疑地問:「你不喜歡嗎?」談笑曾經提到過自己的家庭問題,但也僅僅點到為止。陸楓只知道,她的父親移情別戀,還在她母親死後很快把第三者娶回家。談笑上學離開家之後再也不聯繫他了。但是點掉這樣大的一顆痣,真得有點兒決心。 談笑說:「不喜歡!從我給公安局寫信,說是他害死我媽那天晚上起,我就發誓這輩子跟他沒聯繫。」 陸楓詫異地張大嘴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談笑也不願多說,「我畢業證上的名字不是談笑,工作以後才改的名兒,還是所裡律師托關係幫我改的。」說到這兒,談笑也笑了,似乎這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陸楓說:「是不是……什麼紅?」 談笑揚眉看他,陸楓趕緊解釋:「那人問我時就是說的那個名字,我沒聽清楚,他又說就是談笑,問是不是住這裡?」 「你怎麼說?」 「我問他是誰,他也不說,還問我是誰。我覺得這人不像壞人,又急著給你拿東西,就沒多聊,說了房東的名字。反正這是房東的房子,我也不算撒謊!」 談笑撲哧笑了出來,這個陸楓一定是看出來什麼,拿話在這裡試探她,想從她嘴裡肯定什麼或者否定什麼。不過他抬出房東的名字來簡直太牛了,將來即使真的見到那個人,也不算冒犯。 談笑搖搖頭,又點點頭,「你呀,乾脆來當律師算了,我讓位!」 陸楓搔搔頭,看起來很憨。 陸楓終於走了,談笑支起胳膊,從窗戶望下去,來來往往的人流車陣,看不清哪個是陸楓的身影。這個人很聰明,也很冷靜,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雖然才兩天,但是陸楓的舉動讓談笑覺得有些內疚。她總以為人情終會淡,結局都很冷,所以乾脆就不要讓它開始。可是就像那個小女孩兒說的,「為什麼不讓該開始的開始,在它該結束的時候結束呢?也許坦然地接受結局才是正確的。」 不知怎的,談笑又想起了媽媽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可惜啊……」 可惜什麼? 既然可惜,為什麼笑得那麼滿足? 貓兒看著縮回窩的小狗,想著這傢伙其實也不錯。懶懶地伸出四肢,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從今往後,貓兒看狗狗,已經不再是敵人了。 第十二章 父親 陸楓走後,談笑的生活恢復過去的那種平靜。旁邊的女孩兒大多數時候在睡覺,男孩兒總是下午五點以後和週六、周日白天陪她。談笑隱約覺得兩人不對勁兒,但自己身上卻有更大的不對勁兒,讓她困惑。 早晨,她會下意識地看著門口,阻止護士關門;中午,她會莫名地煩躁,還有點兒難受;晚上,好像經過了很長的等待,疲勞沉重地襲來。沉睡之後,第二天同樣的情緒如約而至。 「想你老公了?」女孩兒醒來如是問她。 談笑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想,畢竟這幾天已經沒那麼嚴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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