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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偏頭看他,他卻是豪爽地一仰頭,整杯酒都灌了進去,沒有一點不適。不過,這麼粗魯的姿勢,也只有他能做的這麼優雅。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她不得不拔高聲音,免得被音樂聲蓋過。

  他的聲音聽來並不真切:「因為我從沒帶別人來過。」

  她沒有點頭,因為似懂非懂。

  只能歎,這裡真是另一個世界。

  有男男女女姿勢曖昧地貼著摟著,衣襟半敞,眼光迷離。他和她,這麼坐,隔得遠,反倒成了異類,厲仲謀拉他過來,自己身體一側,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遮遮掩掩之下撫摸她的身體。

  趕緊推他的肩:「你做什麼?」

  「入鄉隨俗。」

  說的這麼大義淩然,吳桐咬著唇,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中,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把他的手從自己衣擺下拿了出來。

  他進了這裡,就開始反常。

  她隱隱覺得自己不能放任。

  「想不想聽故事?」他在她耳邊呵著氣。

  這時候的他,迷離的,混亂的,牙齒咬了咬她耳貝,這個男人和以往全然不同,除了他目光中一如既往的黑沉。

  她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點在她的唇上,「要聽故事,得先親一下。」

  古怪的他,古怪的言論——

  雖有點不服氣,她還是乖乖摟住他厚實的肩,吻了吻他。

  剛離開,又被他摟回去,他嘖嘖歎,「你的吻技真是糟糕。怎麼教都教不會……」

  他的尾音落在了她的嘴裡。

  吳桐抗拒卻又不甘地溺斃在他高杆的吻技裡,險些不可自拔。好在DJ這時忽然又換了一首更加勁爆的舞曲,她從沉迷中醒過來,牽扯著銀絲分開彼此後,她一手抵在他胸口,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艱難的呼吸。

  他哼笑一聲,目光襯著此地閃爍不定的光線,似乎心情不錯。

  作為回報,他開始敘述,「我的第一桶金就來自這裡。說起來其實並不光彩。林建岳曾是這裡的地痞,我送他去讀商學院,他衣冠楚楚的畢了業,可本質一點沒變。從來只懂壞我好事。」

  書罷頓住,看看她。

  吳桐直被他盯得不明所以,索性不再看他,他的音色很淡,卻給她一種溫軟的錯覺,吳桐伏在那裡,側耳傾聽,被他摟著背,貼著他的胸膛。

  「我沒有父親,母親從來足不出戶,我什麼時候死在外面可能都沒人知道。我年少時最大的疑問就是她生我出來做什麼。」

  「……」

  「……」

  「就說完了?」

  「……」

  「……」

  「故事真簡短。」

  厲仲謀聽她在他耳畔嘟囔了一句。她似乎覺得自己這個吻給的不划算,趴在他肩上,皺了皺眉。

  吳桐這時候其實正在想著,這個男人到底藏了多少心事,有沒有機會向別人傾訴過?

  她想問,問不出口。

  她很清楚,什麼都藏在心裡,會有多累。

  吳桐沒有抬頭,始終膩在他懷裡,厲仲謀一手摟著她,她這時候只看到厲仲謀揚了揚手,對著某個方向:「換一首。」

  不多時,音樂真的停了,舞池中的Dirtydancers也停了舞步,厲仲謀一句話,保全立即清場清的乾乾淨淨。

  舞池中沒有搭建檯子,只加了一束追光,一位黑人執著薩克斯風,坐進光線中心。

  悠揚的薩克斯響徹全場,吳桐這時幽幽地抬起了頭。

  越聽越癡,吳桐坐正了身體,目光直盯那位黑人。厲仲謀看她微揚的側臉:「你喜歡?」

  吳桐笑著抿嘴,聲音裡漾著音樂:「一直覺得會吹薩克斯的人很性感。」

  厲仲謀也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讓他起身。

  吳桐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一步一步,自黑暗踏進光明。

  他低聲與那黑人交談了幾句,薩克斯驟停,一時之間場內靜得怖人,黑人讓看位,同時讓出薩克斯風。

  厲仲謀坐在那裡,慵懶到幾乎是精心設計過的姿勢,他換了一副吹嘴,轉向吳桐的方向。

  《人鬼情未了》,很老的曲子了,樂音從薩克斯風中流溢而出,這個男人一閉眼,一抬眸,流光灑落一般,吳桐被釘在了原地。

  竟有些癡了。

  漸漸地,仿佛場內只有他和,不受打擾,世外桃源。

  可惜,快樂的時光註定短暫,厲仲謀只吹了一首,音樂再次換成電子舞曲,周圍的鬧嚷卻再也侵不進吳桐的耳朵。

  她滿心滿意只有他了。

  他回到她身邊,幾乎已是習慣成自然,湊得極近地咬她耳垂:「這一次的獎勵,怎麼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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