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承歡(34)_學達書庫

三四

　　一整個下午，厲仲謀與史密夫的會晤被打斷了三次。

　　吳桐的來訪；保鏢向他匯報童童在外閒逛；這一次，依舊是保鏢來電：「厲先生，小少爺已安全到家。」

　　官司鬧得滿城風雨，厲仲謀恐有差池，聘請了保鏢暗處保護。

　　「繼續看著。」

　　「是。」

　　保鏢遲遲不掛電話，厲仲謀問：「還有事？」

　　「是關於吳小姐的，」一般情況下，只有厲仲謀主動問起，保鏢才會提及，因而此時保鏢也有些猶豫，「她出了……」

　　「她的事我不需要知道。」厲仲謀掛斷電話。

　　厲仲謀回到室內繼續會晤，史密夫看到他桌上童童的照片，直誇孩子可愛。

　　這比任何恭維之詞更令這位父親開懷。

　　晚上有商盟的酒會，厲氏派發邀請函，邀請城中名流。

　　所有人都以為厲仲謀的女伴定是那千篇一律的張曼迪，卻不料這一回，是李家小姐挽著他的胳膊出現在會場。

　　這倒令許多人意外，厲仲謀歷來不喜歡千金小姐的做派，女友名單中也從不見富家女的名諱。

　　這一回，名媛出場，雖比不上那女明星亮煞眼球，但也賞心悅目。想來這一段插曲，近日又要成為名媛圈子裡的消遣談資。

　　李小姐陪著他敬酒敬了一輪，被腳下高跟鞋累得疲態盡顯，厲仲謀將她帶到沙發旁，請她歇歇。

　　看似展現紳士風度，實則不過是撇下了她，到清淨處去給兒子打電話。

　　厲仲謀聲音柔和，「明天就接你到這邊的家裡來，好不好？」

　　不料孩子聞言，竟哭了出來。

　　抱著話機哭了好一會兒才止歇。

　　孩子之前哭得閉住了氣，此時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我惹媽咪，生氣了……她現、現在還沒有回家……」

　　厲仲謀直接從酒會現場趕到吳家，童童來開門，眼淚鼻涕都還掛在臉上。

　　他抱起兒子往裡走，童童乖乖地貼在厲仲謀的肩頭，嫩藕似的胳膊環住厲仲謀的脖頸。

　　這麼近看，孩子長得像極了他，但眼睛像媽媽，眼仁透亮，水汽氤氳，淚眼婆娑的，看得人心疼。

　　轉念想一想，處心積慮的母親與天真無邪的孩子，怎會相像？

　　厲仲謀取出紙巾為童童擦著鼻涕，孩子就著他的手擤了擤，心情依舊不見好。

　　停好車隨後上樓來的林建嶽，按著老闆吩咐，替童童收拾好行李。

　　童童看著林建嶽兩手提著他的東西出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厲仲謀對他說：「今晚住到爹地那裡去好不好？」

　　童童鬆開環住厲仲謀頸項的雙手，哭喪著挪到另一邊去，「我要等媽咪！」

　　「不想跟爹地一起住嗎？」

　　童童忙著抬胳膊擦淚，沒聽清，厲仲謀拿孩子沒辦法，「我找到她以後，一定帶她去見你。」

　　童童吸吸鼻子，鼻頭通紅，有些不信，「真的？」

　　好不容易勸動童童，林建岳坐配司機的車，陪童童先回厲宅。厲仲謀自行駕車跟在後頭，剛拐上交流道，手機響起，他接起來，「找到了？」

　　對方報了醫院地址，厲仲謀掛斷，轉向對面車道，加速，平穩飛快地趕去。

　　護士稱過了探視時間，不能進去。原本立場堅定，但仔細看了面前這個教養良好、面色英俊的男人後，即刻一愣。

　　她認出厲仲謀，慌忙食言放行。

　　厲仲謀推門進去，燈暗著，床上躺著的正是吳桐，窗簾拉著。

　　走近看，她左腿打著石膏纏著繃帶，醫療架支撐著，臉上倒沒有傷，面色溫和似水，睡得很熟。

　　厲仲謀抬腕看看表，不知這女人什麼時候會醒。

　　坐到角落沙發裡等。

　　這幾天忙，他也疲憊不堪，合上眼假寐。

　　夜沉如水，時空幾欲被拉成靜止，有摩挲聲傳來，厲仲謀睜開眼睛，見吳桐正從床上坐起。

　　厲仲謀無聲地坐于角落，靜觀其變。

　　吳桐摸到床頭的手機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地，左腳從醫療架上抽出，試著單腳夠著鞋子，卻一下子就歪在了地上，連帶整個人跌坐了下去。

　　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嘗試著撐著床架站起來，去按看護鈴。

　　沒挪動幾步，已經疼得受不了，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

　　厲仲謀仿佛正看著一出沉默劇，這個女人與她自己上演倔強的對手戲。片刻後，聽見她對自己說：「吳桐，你可以的……」

　　逞強成這樣，又何必？

　　吳桐試著再挪動腳步，這時，角落傳出吱呀聲。

　　她驚得回頭，手一脫力，又重重摔了一記，可她已經看見那個隱藏在暗處的身影。

　　她看著他一步步走出角落，仿佛黑暗中的幽靈，眼底晦暗，嘴唇緊抿，臉還有一半隱在陰暗中，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來到她的眼前。

　　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卻忽然彎下身來打橫抱起她。

　　把她抱回病床上，替她按下護士鈴。

　　所有情緒都壓在喉頭，吳桐心潮翻湧，原來他早在角落裡將她的舉動看了個清楚，卻是不到最後關頭不現身。

　　他到底有多厭棄她？

　　可……

　　如果真是厭棄，又怎會至今雙手還放在她的身上未收回？

　　值班醫生檢查了她的狀況，並無大礙，但是建議留院觀察一晚，厲仲謀若有所思，「可不可以現在走？如果有什麼事，家庭醫生可以應付。」

　　家庭醫生？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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