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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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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林滿懷深情地哼吟,萬分沉醉,似是回憶,又似是傾訴,把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幾欲落淚的樣子。尤其是歌詞,與自己的情感願望非常相似。家庭,缺失的童年,顛沛的成長,成長路上的愛戀,往事與現實在歌聲中如浪花一一拍打心扉,久久無法退卻。 坐在不遠喝酒的敘建被她的陶醉所感染。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每一次嘴唇吞吐明滅的姿勢都流露出一種充滿棱角的美。美與他達成一種共鳴。 他置身於她設計的一種氛圍中,而脫離了其他人。這似乎是一個有些絕望而哀豔的境地,是只有他們倆獨處的境地。周圍照舊是冷豔鬼魅的燈光和香氣。他自私地欣賞她的孤獨和周身散發的淡淡傷感,這絕對不是一般人在酒吧那種固定場所所做作出來的孤寂。她不是偽裝的,是真實的。還有一種是什麼,他從她身上已經感覺到,卻形容不出來。或者說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這像是一種病。蘇林"病"的行為裡帶著與生俱來的喪失與遺缺。 孫編輯顫悠悠地喝完敘建雪藏的那瓶紅酒,被前來的幾個同事扶回去。臨走時嘴裡放話,明天要和敘老師再喝!他喝醉的賴皮相讓蘇林非常厭惡。蘇林回到之前的座位,敘建將杯裡剩下的紅酒喝完。她凝視著吧臺上的西藏燈籠,像剛割裂流血的傷口。 幾張桌位上的客人也漸漸離散。酒吧裡淡淡的法國情歌和爵士樂曲依然。兩個小姑娘開始一桌桌的收拾。敘建將喝空的酒瓶丟到了大廳外的門縫邊。已經過了十二點,蘇林告辭。敘建送她回旅館。 夜裡空氣沁人心脾,靜徹底厚實起來。一路上沒人,沱江的水流聲像瀑布一樣紮耳。只有虹橋橋頭還聚集著幾個燒烤攤。此刻的虹橋與白天簡直兩個世界。不銹鋼店門外堆放著一團團散亂垃圾。一個戴斗笠老頭非常沉實地清掃著。 剛過橋頭,敘建和蘇林被一位苗族小姑娘攔住,央求買下她籃子裡的一支玫瑰花。花籃裡僅剩的幾隻長莖玫瑰有些枯萎,包裝紙把花瓣束得緊緊的,噴了點水,仿佛可以看上去精神些。 "很便宜的。"小姑娘反復強調,"送一支給你女朋友吧!" 蘇林想上前為彼此的身份作解釋,不料敘建用五十元錢把姑娘籃裡的花全部買下。 敘建幽默地把一大束花捧到蘇林面前,一種緊張而喜悅的心情使她的眼睛又濕又熱。蘇林拿著玫瑰花,兩人姍姍地走著。她儘量不與敘建靠近。一個疑惑突兀地砸向她的腦門,一個問題想立即得到求證一樣熱烈地衝動著。 "你還沒有結婚?"蘇林好奇地問,沒有表現出一絲疑慮和窺探。 "我離婚了!"敘建回答的很自然。 蘇林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沒有想到得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這沒有什麼!"他像甩掉某種擺脫似地笑了笑。走過一盞路燈,神情被濃郁的夜色遮擋。"是她提出離婚的。" 一時間蘇林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只是愣愣地跟上前去。 蘇林無疑點燃了敘建的傾訴欲望,故事從他的口中娓娓道來。 敘建與之前的妻子在高中時相識,並彼此愛慕,一起考上了C城最有名的大學。在大學裡兩人是公認的"才子佳人"。在學習上他們互相鼓勵,在生活上,敘建對女朋友更是照顧周到。女朋友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父親因有外遇而拋棄母親,從小她就對男性產生一種不可言喻的排斥。敘建性情篤厚,在許多事情上都謙讓女朋友,他不想她把對男人的偏畸帶進他們將來的家庭。 結婚後,敘建開始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想用更多的時間陪伴妻子,溫暖家庭。妻子當時正在讀博士,並且懷孕。即將做母親的妻子突然患上產前憂鬱症。她感到自己在家庭中的重要性被忽視,發現女人在一生中被重視的時刻居然是如此稀少,她回顧自己的童年陰影和母親一生的不幸經歷,讓她對男人產生一種極度自私的欲念。她覺得自己現在變得強大起來,把喜歡控制他人慣有毛病發揮到極至。敘建恰恰是她征服與覆蓋的物件。 對於開始時候的爭吵敘建總是避免和妥協。到最後卻無法容忍--她將肚裡的孩子作為要脅丈夫聽從指令的籌碼。他們開始彼此威脅。當然,敘建本身的性情導致了她一如既往的強勢。直至一次意外,妻子流產。孩子的夭折讓敘建感到已無力應對這個過於母勢的家庭。失子之痛讓他不再留戀一個家庭,他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旅行的。都市人的負累讓他渴望有喘息休憩的空間。一次長途旅行回來,他向妻子提出離婚。或許孩子由生命化成一攤烏血讓她幡然醒悟:是她對不起丈夫。無論如何他們再也不能繼續做夫妻了。夫妻的感情因為孩子的沉溺而最終沉溺到底。 "記得當初,我們的結合幾乎是一見鍾情,可能是迎合了一種性情上互補的需要吧!"敘建看著蘇林。 手中的玫瑰花是香的,蘇林靜靜地看著它們,她說什麼似乎也不是。 "或許,女人太強勢不好!"他拖遝了一下,觀察蘇林的表情,似乎等他發表什麼。"你說呢?" "我只是覺得挺遺憾的。原本好好的一個家庭。"蘇林歎了口氣,"作為一個旁聽者的角度,整個事件的禍源都來自你的妻子。你是沒有錯的!"蘇林頓了頓,"你們現在關係怎樣?還有往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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