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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向陽:我保證不生氣。

  心宜:好的,我相信你,不過我要喝一杯酒,才有勇氣講。

  向陽又給她倒了一杯酒。

  心宜一口喝下這杯酒:我要對你說呵,我為什麼把你領進我的生活?老實說,我並不是愛你,也談不上喜歡你。我是一個很狂妄的人,還是一個很自私的人,要我喜歡一個人是非常非常難的事情,真的,這既是我的毛病,也是我的優點。毛病呢,一個人太刁了,太傲了,是很難得到人間真愛的。優點呢,如今騙子太多,我上當的機率會少一些。我現在講的是真話,絲毫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真的,你沒有生氣吧?

  向陽:沒有,真的沒有,男子漢說一不二。

  心宜:好,我相信你不會生氣。咳,再往下說,我還要喝一杯酒。

  說著她再喝一杯酒:那麼,我為什麼又要把你領進我的生活呢?今天我要對你說明白。我對你說啊,我有過一個初戀,我現在不想再去回憶那些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一句話,那初戀對我來說,可以用刻骨銘心來形容。可是,我沒有好好的珍惜。儘管我自以為很有頭腦,我還是上了一個大當:一個騙子以他高超的騙術和外表把我帶進了他的籠子,他讓我放棄了我的寶貴的初戀,不但騙了我的色,還騙了我的錢……不說了,這是人生一劫,躲不了的,當然,也使我成熟了許多。但再要找回初戀,已經不可能了,人家畢竟是血性男兒啊。咳,有些東西,失去了,就一去不復返了,覆水難收呵。好多年,我不願與男人相處,突然有一天,就是劉鐵和你在一起那天,我看到你長得和我的初戀情人一模一樣,真的,就像個雙胞胎。我大吃一驚:難道是冤家路窄?那天晚上我夢到了你,不,嚴格地講是夢到了我的初戀情人,這以後,我天天做這樣無謂的夢,躲也躲不掉。看來我要躲開這個噩夢的糾纏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你進入我的現實生活。這事說來有些荒誕,但這偏偏就是事實。要是人家講這樣的故事,我還會說人家得了神經病。就這樣,因為一個夢,我把你請進了我的公司,當你天天跟著我跑時,我才可以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實話說,我找你只是想重溫初戀你知道嗎?你太可悲了,你成了我這個舞臺上的替身演員,你不過是個替身,就是我和你上床,我把你也想成是他而不是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抱我一下吧,我有點冷。

  心宜又喝下兩杯酒。

  向陽就抱著她,安撫她:不是冷,叫做酒寒,酒喝到一定的時候,就是這樣。

  心宜:我太自私了,我都有些恨我了,我們可不可以嘗試著慢慢來轉換角色?我想這也是有可能的,對不對?

  向陽:對,對。

  心宜:哦,我明白,你總是順著我,你真是一個好人。

  說著她就頭一歪,睡倒在郭向陽懷裡了。看來差不多可以用醒酒藥了。

  這點洋酒對郭向陽來說不過是喝水罷了。在了丁縣,哥們兒都曉得,不到56°以上的烈性酒,郭向陽不會舉杯。陪女人喝酒他一輩子也不會醉。

  溫軟無骨的心宜就躺在他的懷裡,她已不清醒了,而他清醒著。他現在是作為一個替身演員在抱著她,聽罷心宜的真情表白,要說他心裡感覺舒服,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已經不能離開這個女人了,他說不出離不開的理由,這個女人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在吸引著他不可抗拒,不可自拔,不管讓他扮演什麼角色,他都會心甘情願。

  還有一個不舒服的是郭向陽在心宜身上發現了兩個可疑的細節:一個是她的下巴紅紅的,有很明顯的被粗糙的東西擦過的痕跡,儘管被粉底精心地塗抹過,還是無法遮掩,一個妙齡女子的下巴最易被什麼東西摩擦呢?誰都可以想像得到。另一個是心宜的貼身小褂上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扣子,從她微微敞開的領口看下去,可見有一粒扣子沒有扣上。這樣的失誤對於追求精緻生活的女子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能在這樣的細節上看出問題來,非郭向陽這樣有著豐富的男情女戀經驗者莫屬……郭向陽為此大感不快,醋意頓生,但很快便平息下來。他如今不過是個同居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心生妒意。

  第二十章

  迎風擺柳舞翩躚

  按照承諾,心宜準備來於長松家過門。

  她是個計劃性很強的人,事先告訴郭向陽,說在了丁縣城住一晚,要見的人是于長松夫婦,其次要見本寂和尚和何了凡父子,其他人一概不見,包括郭向陽的那些酒肉朋友。

  以示重視,郭如玉把每一餐飯的菜單都擬好了,為備好家宴,準備把政府招待所的大廚請到家裡來做菜。估計心宜是不習慣住在家裡的,便把政府招待所最好的套間預留了下來,郭如玉一檢查鋪蓋被褥不行,叫所裡安排人到處找,也沒找出像樣的來,便專門到店子裡去買了一套新的。郭如玉還去見了一次本寂,鄭重其事地對他講,她的媳婦來過門,要去陽山寺燒一炷香,並見見他這個大和尚,請他這幾天莫出門。本寂出沒無常,連直接料理他生活的妙雲師傅都無法掌握他的行蹤,所以要預約好。在本寂的印象中,郭如玉好像從來沒有到過陽山寺,也從沒有求他辦過什麼事,看來這事很重大,他當即就應允下來不走,縣長太太這個要求應該是不高的,不滿足不好,在這方面,本寂是很注意的。本寂的記憶沒有出錯,郭如玉確實是頭一次來陽山寺。她不進廟門是因一件事讓她不相信神道了:她十八歲時,新中國搞土地改革,財產被充公,父親差點被槍斃,她從大家閨秀的繡樓上一下子掉到泥坑裡,心情極壞,幾次有自殺的念頭,也不知有不有出頭之日,便跟著別人去敬過一次神,她抽了一張簽,簽曰:

  身出寒窯邊

  二九見青天

  有心勤事佛

  福祿一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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