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衣推銷員(94)_醉蚊

九十四

　　「昨天策劃部擬定了一個新的推銷方案，已經通過了董事長的批准……」一向霸道的老郎，今天講起話來卻有些吞吞吐吐的，這自然引起了賀小猜的警覺：「經理，是什麼方案？」

　　「是這樣，策劃部制定出了一個新的銷售方案：定點推銷。」

　　「定點推銷？」賀小猜不懂。

　　「定點推銷就是把全市劃分成幾個銷售區，每一個推銷員都被安排到指定的範圍內聯絡業務。這麼做的好處是，既能夠避免人力資源的浪費，又可以開發新的銷售市場，比那種一擁而上的老路子強很多……」沒等郎政賢說完，賀小猜卻急了：「那我被分到哪兒了？」

　　「城南六區。」郎經理極不情願地吐出這四個字。

　　賀小猜仿佛被閃電打中一樣頓時呆若木雞，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那北亭街呢？我在那兒剛剛站住腳。」

　　「分給其他人了……小猜，我知道這對你不太公平，但這是公司高層的決定，我一個人說了不算的……好好努力吧，我信得過你！」郎政賢說著走過來拍了拍推銷員的肩膀。

　　楊飛燕也在一邊安慰著：「不就是城南六區嘛！照樣前途光明。」

　　賀小猜木然地站起來，然後神情恍惚地走出了辦公室。

　　城南六區是本市臭名昭著的貧民聚居區和犯罪率高發區，它集髒亂差為一體到處都是流氓痞子滿地盡皆無賴人渣。據說，在那兒住的男人十個裡有九個進過監獄另外一個是保外就醫，在那兒住的女人十個有八個在夜總會上班另外兩個是自由暗娼。這個由混子和婊子構成的優化組合造就了不計其數的單親家庭和不良少年……大批的社會閒散，成堆的無業遊民，構成了城南六區一道獨特黑暗的風景線。到這兒推銷內衣，無異於勇闖奪命島。

　　「唐義德……」賀小猜這回終於知道了策劃部的厲害，就連郎政賢也是無能為力。

　　「媽的，六區就六區！難道那裡的雜碎還不穿褲衩嗎？！」推銷員咬著牙根騎上車奔赴新的戰場，出於安全第一的因素小白臉這次沒有變身偽娘而是以純爺們兒的金剛不壞真身前往。

　　自行車輪吱吱呀呀地轉著，很快它就將主人載入到一個連陽光都比別處稀少的地方——城南六區！

　　六區。

　　城南六區。

　　恐怖的城南六區。

　　賀小猜背誦著古龍小說中的經典名段懷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達了那個人間地獄，當他的身子從自行車上瀟灑飄下來的時候，一隻腳正巧落在一灘熱呼呼暖烘烘的狗屎上。

　　「真他娘的晦氣！」推銷員罵道，「這是誰家的雜種狗不看好了到處埋雷？！」

　　偽娘本想再罵上兩句一來解氣二來去火三來壯膽，可是當他看清楚自己置身於的這片居民社區時，他剛才所遭遇的巨大人生不幸便立即被衝垮得無影無蹤！

　　只見這周圍是一圈五層高的老式居民住宅樓，斑駁的牆壁是它朽爛的外衣，搖晃的屋頂是它瀕死的日期。這塊流著粘痰和嘔吐物的好地方真可以稱得上是世界第九大奇跡：破爛垃圾堆得滿地都是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連綿起伏的山巒要想爬過去沒有專業的攀登器材絕對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髒水泥湯曲折交錯構造了一條接著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缺乏過硬的游泳本領肯定是溺水而亡一沉到底；臊尿臭屎隨處可見簡直是一片危機四伏的恐怖雷區沒有工兵的專業裝備將會一失足而踩到人狗糞。

　　賀小猜放眼望去，遠處的一個社區景觀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原來，在一堵即將倒塌可還沒倒塌也許正在倒塌的爛泥牆上，貼著一張不知是哪位充滿良知愛好塗鴉的好市民所撰寫的文明告示：

　　標題：請不要隨地大小便亂扔垃圾！

　　各位街坊四鄰，各位海外僑胞。據可靠消息，我們這個歷史悠久人傑地靈的老牌黑色犯罪社區馬上就要被市政府改造成本市面積最大人氣最旺配置最先進的化糞池了！對此，在住的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做何感想呢？你們happy嗎？你們鬱悶嗎？到底是誰造成了這一切？！到底是誰導演了這齣悲劇？！就是我們自己！就是我們當中那些缺乏公共意識和公共道德的同胞們！他們為了一己私欲一己私利而到處一柱擎天有地放屎！看看我們的周圍！瞧瞧我們的身邊！已經是垃圾的天下破爛的海洋了！童鞋們！為了我們明天能少翻一座山，為了明天能少過一條河，為了明天能少刷兩雙鞋子，懇請大家管住自己的手指和拉鍊，管住自己的寵物和情婦！只要你們能夠自覺遵守主動維護，明天的空氣會更新鮮明天的日出會更明亮！社區衛生，人狗有責！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要求加精要求頂置切勿河蟹。

　　更讓人感到震撼的是，在這段針砭時弊批判自省的告示之下，居然有人用鉛筆鋼筆圓珠筆碳素筆紛紛跟帖回復。賀小猜粗略地一數，至少有二三十條：

　　1樓：一樓喂居委會街道辦以及小腳偵緝隊。

　　2樓：終於搶到牆根了，偶放尿……

　　3樓：媽的又晚了一步！樓上的快點！

　　4樓：俺家的狗狗不認識漢字，麻煩樓主翻譯成犬語。（偶養的是純種藏獒，它看不懂連筆字請寫規範點它脾氣可不太好喲）

　　5樓：強烈BS這種販賣仁義道德之輩，你自己喝多時就沒掏出過JJ方便？

　　6樓：牽著女友和狗路過……

　　7樓：我說5樓的，人家說的怎麼不對了？環境是大家的每個人都有保護的義務和責任，現在社區變成醬紫都是你們這幫沒素質沒人品的東東搞的！

　　8樓：代辦死亡證！（有需要其他證件的筒子們請耐心等待因為刻戳子的被抓起來了下周俺們就去撈他）

　　9樓：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10樓：爆4樓和5樓菊花。

　　11樓：我叫小丸子加我QQ裸聊免費。

　　12樓：該用戶發言已被清潔工甲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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