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衣推銷員(67)_醉蚊

六十七

　　「哎呀……」推銷員鼓足勇氣甩掉臉皮壯著膽子又來了一遍。

　　「不錯！表現出了女人在突然遭受襲擊時的巨大震驚和強烈恐懼，有那麼一點點哥特式的味道：神秘性、超自然性、中世紀性！再來！」楊飛燕當起了評委。

　　「哎呀……」賀小猜扯開嗓子撩開嘴巴衝開氧氣又來了一次。

　　「很好！爆發出了女人在極不情願下被迫反抗的堅強意志和偉大決心，有那麼一種烈女般的氣息：守身如玉、捍衛貞潔、寧死不屈！繼續！」楊飛燕發表了評論。

　　「哎呀……」賀小猜閉上眼睛堵住耳朵停止思考再次溫習一遍。

　　「Good！釋放出了女人在遭受入侵時的悲痛欲絕和肝腸寸斷，有那麼一絲暴力片的元素：聲嘶力竭的叫喊、鮮血淋淋的哭嚷、催魂欲碎的呻吟！不要停！」楊飛燕毀人不倦。

　　「哎……」就在推銷員剛要把第二個字從口腔裡噴射出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踹開了並伴隨著一聲厲喝：「住手！」

　　那對呻吟發燒友嚇了一大跳，他們扭頭去看，正瞧見大廈的一位掃地大媽手裡拿著笤帚沖了進來。

　　「你們……」見義勇為的好大媽頓時愣住了，她剛才明明聽到有個女人遭受非禮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怎麼，是一個女人騷擾另一個女人？

　　楊飛燕和賀小猜在經過一番唇幹舌燥的解釋之後，終於將那位俠肝義膽的大媽勸走了。當然，小白臉的綿羊音發聲練習也到此暫告一段落。

　　在推銷員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楊秘書又囑咐了一句：「別忘了化妝！尹董最討厭的就是素面朝天的黃臉婆！」

　　「知道了。」推銷員拿著一本傳授化妝技巧的武林絕學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走出芙蓉街66號之後，賀小猜將兩個自行車軲轆蹬得飛速亂轉車鈴也按得叮嚀亂響。在他橫穿了幾條車水馬龍的街道之後，終於滿身疲憊地回到了家中。

　　桌上擺著的小破鬧鐘明白無誤地告訴他：距離尹董的親自面試還有36個小時。

　　36個小時？

　　36個小時！

　　在這一天半的時間內，賀小猜必須把自己打造成完美無瑕的盜版淑女。

　　「真他娘的倒楣！」小白臉一邊駡街一邊開始著手設計自己後天的天后造型。頓時，推銷員的這間斗室裡便暴起一陣驚風亂雨騰起一片飛雪狂沙：

　　「文胸嘛……就挑這件白色印花的，咦，這件怎麼是化纖的？老子居然被騙了……對了，別忘了把那兩個水球球都塞進去，哇噻！好涼啊，帝哥保佑，千萬別漏……」

　　「內褲嘛……好像穿男士的就可以了反正別人也看不出來……算了……還是換上那件帶蕾絲花邊的吧……演戲就做到最真實的狀態……嗯，這件是棉線的穿起來應該會很舒服……哎喲好緊！勒死俺的雀雀了……該死的設計師……哦……對不起，偶忘了你是給女人設計的……」

　　「裙子嘛……就拿這條剛過膝蓋的吧，嗯，挺騷……配上那雙灰色的絲襪應該還像個中規中矩的女職員……」

　　「上衣嘛……就來這件高領的針織衫……不會露出乳溝……保密性很強，偶喜歡……」

　　「高跟鞋……沒辦法只好硬踩了……聖母瑪麗蓮……這是幾號的鞋啊……終於把蹄子伸進去了……歐耶！」

　　「假髮嘛……已經選好了卡絲材料的，黑褐色，披肩式的造型，稍稍用力拉也沒什麼問題……進口貨就是好啊，不過也太能宰人了……三百八！」

　　賀小猜七手八腳地胡亂混搭著，把昨天剛買回來的衣裙鞋襪外帶假髮從頭到腳簡單地組合了一下，然後就剩下化妝這個讓他頭痛的難題了。

　　推銷員面對著一大堆各種各樣的膏啊、粉啊、霜啊、液啊……一時間暈頭轉向星星繞著腦袋轉圈圈兒。

　　「看著像什麼就是什麼吧！」賀小猜一邊咬著牙根叫道一邊開始了菜鳥級別的化妝大行動，他將所有的化妝品顛覆式地隨心所欲地亂點鴛鴦譜。頃刻間，在那張白淨的小臉上便爆發了人類有臉以來最殘酷最壯觀最驚心動魄的戰役：

　　在眼部的北線戰場，英勇不屈的眉毛兄弟為抵制口紅的錯誤介入而據理力爭奮起反抗由此揭開了這場五官與化妝品之間的階級鬥爭的序幕；在眼部的南線陣地，眼皮和睫毛也同腮紅的第三者插足的不齒行為展開了針鋒相對你死我活的殊死較量；在臉頰戰場，東西顴骨協同作戰拒絕唇油的無恥侵入同時號召粉刺痤瘡雀斑等臉皮的附著物發揚團結友愛精神和人道主義關懷前來助威並大講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革命真理；嘴部戰場則是最為慘烈的戰場，這裡不僅進行著嘴唇和粉餅之間的外戰同時還進行著眼影和睫毛膏之間的內戰，這兩個本來屬於上層建築的化合物此時此刻誰也不讓誰寸土必爭，眼影說先擦我因為老娘是粉末狀乃是先頭部隊，而睫毛膏講先塗我老子是液體狀乃是老和部隊……除此之外，修眉刀和睫毛夾還進行著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殘酷遭遇戰，結果造成了在旁邊觀戰的眉筆不幸遭到腰斬當即變成分裂繁殖。

　　一個小時之後，戰火終於熄滅，硝煙依舊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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