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衣推銷員(12)_醉蚊

十二

　　這不陰不陽的聲音一下子將賀小猜本來並不強烈的胸中怒火勾引得騰空而起，直沖他的太陽穴百會穴湧泉穴！他兇神惡煞地質問道：

　　「你說，你小子是不是天天拿望遠鏡看對面六樓的那個女人？」賀小猜說完，順手把大門關上，防止聲音洩露。

　　棗核臉對眼前這位雖不彪悍強壯但的確動物兇猛的陌生男子感到了恐懼，他不曾見過這麼義憤填膺這麼打抱不平的表情，但是為了保持偷窺職業的俠義精神棗核臉的嘴上還掛著顯而易見的不服氣：「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這是非法闖入民居！我可以告你的哎！」

　　賀小猜禁不住把拳頭上的關節攥得「嘎嘎」直響，他又瞪著眼睛罵道：

　　「那你偷看對面樓的女人就不侵犯她的隱私權嗎？！」

　　「我沒看，我沒有！」棗核臉死不承認，同時還在用兩條細小的胳膊苦苦掙脫著。

　　賀小猜一看好孫子你丫的真是賴皮賴臉丟人現眼的活寶貝啊！今兒個我要不教訓你一頓恐怕我連飯碗都得丟了！想到這兒，他猛然發力從地板上揪起偷窺男，然後連擊三拳打在了那廝的胸口上。

　　第一拳猶如兩列高速行駛的火車相撞、第二拳好似兩頭瘋狂發情的公牛決鬥、第三拳仿佛兩顆空對空導彈在熾熱地舌吻！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聲音不絕於耳：「哐啷」的瑣碎之音，「噗嗵」的沉悶之音，「哢嚓」的清脆之音……這三拳雖沒有使出多大的力氣雖沒有擊中什麼要害，但是卻打得棗核臉胸口發悶氣虛無力在恍惚間看見上帝，那廝感覺像掉進了一間密閉的實驗室無法呼吸無法喘息無法擤鼻涕。

　　棗核臉一邊揉著受傷的部位一邊嘀咕著：「君子動口不動……」可是還沒等他把「手」字順利生產完，賀小猜就又舉起了拳頭準備進攻，偷窺男見狀便立即倒在地上不動，那陣尖細的叫駡聲也隨之停止。

　　賀小猜一看：壞了！莫非老子又重演了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慘劇？但是他一轉念之後心想不能啊！老子可不是臂力過人拳頭賽砂鍋的魯達。不過他又瞅了瞅倒在地上乾巴瘦猴似的棗核臉，心中不覺得又犯嘀咕：可這孫子也不是鄭屠的體格啊！

　　賀小猜一邊暗自祈禱別出了人命一邊慢慢地蹲下身把手指探到了對方的鼻孔外側，試了半天，他終於松了口氣：還行，喘著氣呢！就在他準備站起身離開時，忽然在無意中瞥見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擱著一部望遠鏡，那鏡筒中的兩塊劣質鏡片正閃著猥褻的光盯著自己。

　　奶奶滴，就是這個混帳東西助紂為虐和它主子狼狽為奸，老子今天得毀了它！賀小猜想到這兒，便飛快地竄過去一把抓住了那部兒童望遠鏡，正當他舉起來準備將其摔在地上的時候，那個棗核臉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

　　「住手！」

　　賀小猜扭頭瞧了瞧他，罵道：「你小子用這個東西為非作歹今天老子幫你處理了它！」

　　棗核臉一步兩搖晃地走到賀小猜的跟前，哭喪著臉說：「兄弟你外行了，看對面用小倍數的望遠鏡最好，尤其是晚上清楚得不得了！」

　　賀小猜一聽，立即破口大駡：「你小子內行是吧？好！今天老子給你打成內傷！」說罷，他將望遠鏡狠狠地丟在地上。

　　「啪啦！」

　　第一堂熱身課完美結束。

　　「你小子他媽的怎麼才接電話？！快點到醫院來！」這是蘇鐵心的中性招牌嗓音。

　　「你沒有搞錯吧？現在才早上四點多！」從睡夢中驚醒的賀小猜憤怒地喊著，他真是恨透了這個崇尚暴力的野蠻拉拉。

　　「我讓你過來就趕快過來！」蘇鐵心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嘭」地一聲掛掉了電話，估計那邊的聽筒差不多以身殉職了。

　　「真是麻煩！早知如此，老子當初乾脆把那個梅卡妙撞死得了！何必添了這麼些心煩意亂的事兒！」賀小猜發著牢騷起床。

　　他蹬著那輛惹了彌天大禍的自行車，一路頭昏眼花地騎到了「快快康」。

　　然而收發室值班的禿頂老頭兒卻把賀小猜攔住了：「幹什麼的？！」

　　「我是來看病人的。」

　　「這麼早？再等等吧！」

　　「我老婆難產！」賀小猜編這句瞎話的時候心裡感覺特別過癮。

　　禿頂老頭看了看對方一臉的疲態和憔悴，揮揮手：「進去吧！」直到賀小猜走進住院部的時候，老頭兒才忽然想起「快快康」根本就沒有婦產科。

　　走廊裡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重症患者低微的呻吟，以及一陣陣神秘而可怕的細碎腳步聲。

　　還沒等賀小猜走到梅卡妙所住的那個病房，卻首先瞥見了坐在長椅上的蘇鐵心。這個粗魯的男人婆一見賀小猜來了，立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過來：

　　「你丫的怎麼現在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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