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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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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從第二天起,每餐吃飯時莫哥再不鞍前馬後陪秀秀了,像狼似的陰著眼睛遠遠地瞄著秀秀在那裡畫著圈。那目光也不時地往德寶這邊瞄過來,德寶肉都跳了。但秀秀卻沒事似的,有莫哥陪著,她一副臉笑得燦燦的;沒莫哥陪著了,她笑得燦燦的一副臉。德寶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他有一種預感,有事情要來了。 還真有事情來了,一個星期後,因為晚上上班打瞌睡,莫哥被炒了魷魚。幾天後,德寶才知道莫哥被炒了的消息。那天晚上,熄燈後,宿舍裡開「床委會」,對鋪爆的這個重磅新聞,把整個宿舍都炸開了鍋。德寶的上鋪把床板敲得梆梆響: 「怎麼可能?莫哥有莫課長這麼一把大傘,也會被炒魷魚?」 莫課長是廠裡有名的實力派人物,他是跟著大老闆打天下的功臣,10來年前,大老闆剛到大陸投資,還是個鐵皮棚裡的十幾個人的小廠,他就跟大老闆了。工廠像滾雪球一樣的大了,剛開始那幫人最不濟的都做上了副經理了。有人說,如果莫課長的文化高點,至少也是個經理了。莫課長跟大老闆還有一層關係,廠裡新建廠房的那一年,大老闆跟建築商搞毛了,建築商邀了一幫人圍了大老闆,大家都不敢攏去,莫課長硬是沖上去把大老闆拽出來了,但莫課長的右耳朵讓對方給揪掉了。莫課長那只缺了的耳朵就是他的尚方寶劍,誰都怕他三分,說他是一把大傘,這話是沒錯的。 對鋪冷冷地笑了幾聲說:「你們知道個屁?是莫課長叫保安隊長炒的莫色狼。」 這話一出,整個宿舍都搖晃了。對鋪說: 「為什麼?搶女人。」 「搶哪個女人?」 「德寶那個老鄉,文秀秀。」 德寶一聽,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他急著說: 「操你媽,你不要瞎說。」 「我瞎說?我老鄉跟莫色狼上一個班,莫色狼親口跟他說的。不過,莫色狼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只是懷疑。莫色狼說了,不要讓他抓到了證據,抓到了,哼。」 接下來一段時間,德寶暗中觀察秀秀,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秀秀已經跟莫課長好上了。管理員食堂和員工食堂在同一層樓,但管理員早20分鐘吃飯,員工上樓的時候管理員下樓。根據德寶的經驗,一對男女如果有點那個意思了,哪怕裝得再像,見面的時候會自然地流露點情況的。但德寶看到了,莫課長和秀秀在樓梯上打了無數次的照面,但半點情況也沒有,莫課長吊著個牛肉臉,看也沒看秀秀一眼。這一來,德寶倒心安了,看來,對鋪是放屁。有一次,趁春妹不在,德寶過去看著秀秀的眼睛說: 「莫哥被炒魷魚了。」 秀秀說:「是嗎?怪不得好多天沒見到他的人了。」 「你、你還好吧?」 秀秀攤了攤手說:「好呀,好得很,上班了進車間,下班了睡覺。」 秀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偽裝,德寶沒詞了,秀秀就笑了笑說: 「德寶,你是戴了枷了,你家那位厲害啊!告訴她一聲,我絕對不會搶走她的老公的,我還看不上呢,木嘴木臉的。」 德寶搔了搔頭,嘿嘿地笑了數聲。秀秀忽然又說: 「知道吧,龔福林又栽了。」 德寶急著說:「他、他怎麼又栽了?」 「跟慧妹子的哥開了個竹器加工廠,還沒開起來,就蔫了。他以為他撿了個香芋頭,都是騙他的錢的,現在風吹鴨蛋殼了吧,哼。」 福林回去後,沒寫過信來,這次出來後,德寶也沒跟家裡寫過信,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福林到底幹什麼。這次出來後,跟家裡的聯繫很少,爹和娘不識字,原來的信都是德軍寫的,但現在,德軍生氣了,半個字也不寫了。德軍成了德寶的心病,一想起德軍,德寶的心裡就辣辣地痛。這事還不能跟別人說,更不能跟春妹說,開始,德寶是跟春妹說過的,回答是兩個字:活該! 聽秀秀這樣一說,德寶很有點掛念福林了,暗暗罵道: 「你就喜歡做了皇帝想神仙,你折騰來折騰去到底瞎折騰什麼呢?」 兩個月後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秀秀端著碗來到德寶和春妹吃飯的桌子邊,懶洋洋地扒了兩口飯說,她明天要走了,她苦笑了一下說: 「都說打工不是人幹的,出來的時候我對自己說,就是做牛做馬我也要打下去,不能給人笑話。這最後還是讓人笑話了!實話說,我是受不了,吃吃不好,穿穿不好,睡睡不好,這哪裡是打工?分明是拿命抵。」 德寶很想勸秀秀留下來,他要說的話是:跟別人比,你這個工作已經很不錯了,你到春妹他們車間試試,機器整天轟隆隆的,耳朵都震起了繭,渾身上下油污汙的,沒有一塊乾淨地方,而且,那機器還咬人,稍不留心,一根兩根指頭就沒了。但春妹在邊上,德寶不能留秀秀,也就淡淡地問了句: 「那準備去哪裡呢?」 秀秀說:「長沙,我表姐在那裡開裁縫鋪。」 春妹趕緊說:「有這樣的好事,還在這裡受這種苦,碰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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