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47)_孫雄

四十七

　　一時間，議論聲起，嘈嘈雜雜。焦言頓了頓，輕輕轉了話題：「同志們，儘管馬虹同志到金鵬灣工作時間不長，但卻頗有實幹精神。她通過調查研究，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了許多很有參考價值的建設性意見，比如：為提升金鵬灣開發區的知名度，吸引更多的外商前來我市投資，建議在金鵬灣舉辦亞太地區帆板邀請賽。這個事情，大家可能知道了，昨天的《鎮龍日報》為此還專門發表了她的文章。此外，她還提出恢復鎮龍至香港的客運航線，增加金鵬灣旅遊區的客流量。人氣旺，經濟興。這個建議，市政策研究室、經濟研究室、交通局、旅遊局等部門正在組織專家論證。可以說，馬虹同志人在鎮龍，心也在鎮龍。不比我們有些幹部……」

　　焦言戛然而止，本想在會上借機批評一下有些領導幹部沉湎於麻將、飯局、女人，一扭頭意識到身邊坐著省裡的人，才馬上改了口：「不比我們有些領導幹部，只顧處理一些瑣碎的日常事務，忽視了大政方針的制定。同志們，時不我待呀，再過幾年，我們就要進入二十一世紀了。目前，我們所處的時代是經濟時代、知識時代，也是資訊時代，我們要以發展的眼光、戰略的眼光，把握我們社會、經濟發展的大局，追趕我省先進地區經濟發展步伐……」

　　說到激動處，焦言挺起胸，揚起手，優雅地掃視一下整個會場。被他不冷不熱的目光探照過的領導們個個挺直身子，打起精神，聽他把話繼續說下去：「同志們，在新的歷史時期，密切聯繫黨外人士，充分調動和發揮黨外人士的積極性、創造性，共同合作、共謀發展，對推進我市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事業，具有重要的意義。上級檔規定，各級政府班子成員，必須配備一名黨外幹部。這個工作，我們市做得有些被動。這一點，我作為政府第一責任人要負主要責任。現在，我們要急起直追，把這個工作抓好，不再拖全省的後腿。這一次，如果我市不能推薦黨外人士上去，省裡就要派人下來。為從有利我市工作出發，培養我市黨外幹部，經市委統戰部考察，並經市委常委會研究，我市推薦金鵬灣管委會副主任馬虹同志擔任鎮龍市副市長。」

　　市直機關幹部開始以為馬虹是要外調或是轉為正處級現職幹部，想不到竟是要提為副市長，不由得一片譁然。

　　蔡東權站起來，叉開雙手，在桌面上壓了壓，說話的語氣軟中有硬，「同志們，這個事情，我向大家解釋一下，黨外幹部的任職是有硬性規定的，是不受任職期限、原有級別以及編制限制的。今天開這個測評會，就是按照省委組織部、統戰部的要求而召開的，希望大家理解支持！」

　　蔡東權坐下，探頭看看李處長和楊處長。李處長、楊處長禮節性地向蔡東權點了點頭。

　　台下的人交換著目光，有的輕輕搖頭，有的微抿著嘴，好一會兒，會場才算靜下來。

　　焦言鼓足中氣，字斟句酌地提高了嗓門：「同志們，我相信，大家都會本著為鎮龍人民高度負責的態度，投好手中的票，支援市委、市政府的工作！」

　　焦言說完，輕聲細語地請李處長、楊處長傳達指示精神。李處長擺擺手，謝了。楊處長搖搖頭，說：「還是請蔡部長宣佈投票吧。」

　　蔡東權謙讓地朝市委組織部張部長投去一瞥，張部長抬手作了個「請」的手勢，再沒有其他表示。蔡東權於是站起身，很認真地說：「現在發票，請大家在馬虹名下稱職、基本稱職、不稱職三欄中任選一欄打『√』後，交上來。」

　　會議結束，點票繼續。

　　中午，宴設迎賓館。席間，楊處長、李處長說等點票結果出來後，即回省城徵求金書記意見。

　　焦言親自為楊處長、李處長斟了酒，說：「不要急，先在鎮龍走一走，深入一下基層嘛。金鵬灣，你們倆還沒去過吧？這幾天叫馬虹陪你們看一看、玩一玩吧，金鵬灣奇特的海景，在全世界可都是獨一無二呀。再說，金書記剛剛化療，也需要休息。」

　　楊處長顯得有些為難，「省委組織部催得緊啊，中旬就要研究了。」

　　焦言站起，跟楊處長碰了一杯。楊處長端起酒杯，依次向張部長、蔡東權和坐在他對面的李處長敬了敬，「來，大家一起喝。」

　　焦言仰起脖子，說了句「先飲為敬」，一杯酒就下了肚。他抹抹嘴，又對楊處長說：「楊處長，你放心，幾天前，我們已徵求了金書記的意見，金書記對馬虹態度非常明朗。」

　　蔡東權為桌上的空酒杯斟滿酒，說：「楊處長、李處長，焦市長的意見，也是金書記的意見。」

　　楊處長「唔」了一聲，把目光投向李處長。李處長不語，只是咂咂嘴，似乎還回味酒香。

　　蔡東權見李處長滿腹心事，端起酒走到他身旁，說：「李處長，我敬你一杯。」

　　李處長眯著眼睛，「不好意思，我不大會喝酒。」

　　焦言端起李處長那杯斟得滿滿的酒，往自己空杯裡倒了半杯，再遞還給李處長，「李處長，你不大會喝酒就隨意。蔡部長敬酒自己可要連喝三杯。」

　　「好，焦市長開口了，我只得捨命陪君子。」蔡東權端起酒杯，一而再，再而三，就像戰場上臨危受命的戰士，攻下一個又一個堡壘。三杯酒下肚，蔡東權的臉漲紅起來，但並沒有醉態，只是說話的聲音更壯了。他賠著笑臉看了看李處長，說：「李處長，聽說令尊最近身體有所不適，沒關係，我已叫人準備了野生的大海馬。這個海馬呀，曬乾後你用微波爐烤一下，然後壓成粉末，泡在酒裡，睡覺前喝它一二兩，滋陰補腎，明目清肺，對我們男人來說，可謂快馬加鞭呀！」

　　李處長眨眨眼，「真的如此神奇？」

　　蔡東權點點頭，詭秘地說：「我們這裡有個七十歲的老漁民，長期喝這種海馬酒，有一天突發奇想去了髮廊。一個月後，那個給他按摩的髮廊妹突然停了月經，一檢查，才知道肚裡有了老漁民的野種……」

　　李處長耷拉著眼皮，耳朵卻豎了起來，「後來呢？」

　　蔡東權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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