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45)_孫雄

四十五

　　吳峰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讓小姐住下。小姐儼然一個女主人，不久便懷孕了，吳峰要她流產，她卻堅決不同意，揚言流產可以，吳峰必須給她五十萬元青春風險費，否則就把孩子生下來，再到市紀委去告狀，或者乾脆跳海。

　　吳峰沒辦法，為了弄到錢，就把手伸向了抓獲入庫準備銷毀的假幣，虛報已銷毀假幣一千萬，私底下卻都倒賣給了販假分子。

　　販假分子在福建銷假時落入法網，供出了吳峰。

　　蔡東權合上資料夾，眼前浮現出吳峰剛從部隊轉業回來時的模樣，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當時，妹妹見吳峰大光頭，怕他耍滑頭，還是自己勸妹妹說這才是軍人的氣質，才促使猶豫中的妹妹定下心來嫁給了他。眼下可好，拔掉門牙鑲金牙，整整一千萬元假幣流入社會，這會給國家帶來多大的危害，弄得不好，可是要判重刑的。這還不說，包北女，一旦公開出去，讓在惠口縣婦聯擔任主席的妹妹臉往哪兒擱？男人就是這樣，一個個西裝革履、道貌岸然，有錢了，就暗地裡嫖娼包二奶，只要不出事，都雄赴赴、氣昂昂。出事了，人人唾駡，被女人稱作陳世美，被男人罵是倒楣鬼。

　　蔡東權把手捏得咯咯響，好一會兒，才籲出一口氣，「焦市長，事情發生了，惠口縣委的態度怎麼樣？」

　　「本來，吳峰只是科級幹部，不歸我們地市管轄。類似這樣的事，惠口縣縣委不用直接把情況通報給我。你知道，縣委陳書記知道吳峰跟我、跟你有某些聯繫，為慎重起見，才把情況通報上來。這既是通報情況，其實也是在暗中猜測我們對此事的態度。這件事，可是煮熟的芋頭——燙手呀！于法，必定判刑無疑，而且得重判；于情，吳峰畢竟是你的妹夫，也是趙權老婆的表哥。還有，這個人敢作敢為，幫過我們一些事，也知道我們一些底細，處理重了，他可能破瓶破摔，處理得輕了，公眾輿論上又過不去。」焦言接過資料夾，翻開又合上。

　　蔡東權急於知道下文，忙問：「現在吳峰人在哪裡？」

　　「暫由惠口縣公安局監視居住。」

　　「這樣，恐怕無法遮人耳目吧？」

　　「你的意思……？」

　　「應該先把他拘留起來，一可對社會輿論有個交代，二可樹立市長你從嚴治警的形象，三也讓吳峰反思反思自己捅了多大的婁子。到時候，你再暗中給他安排一條出路，這樣他不但不會亂咬人，反而會對你感恩戴德。」

　　焦言站起身，瞅了蔡東權一眼，低頭想了想，大踏步走到辦公桌前，抓起話筒撥通了惠口縣委陳書記的電話，「陳書記嗎？……哦哦……吳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的意見，吳峰屬於縣管幹部，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不過，要注意做好家屬的工作，他妻子畢竟是你們縣婦聯主席，要考慮從愛護女幹部的角度出發。吳峰竊取假幣倒賣的動機就不要向社會公開了……尤其不要讓他老婆知道，這也體現我們的一貫主張，對事不對人嘛……什麼？如何把握處理的度？這個，你自己掂量吧……先把他抓起來，放一放、晾一晾再說……那好，好。」

　　時針指向十點，唐義挾著厚厚一疊文稿走進來。他見蔡東權坐在沙發上，朝他點點頭。

　　焦言掛斷電話，瞥了唐義一眼，問：「報告寫好了？」

　　唐義把文稿放在辦公桌上，站直身子道：「好了。」

　　焦言一目十行，飛快地翻閱起來。這是一份由唐義執筆、以鎮龍市政府名義報送的《關於在金鵬灣舉辦亞太地區帆板邀請賽的可行性請示》，請示有理有據、有眉有眼，極具鼓動性。主送單位是國家体委，抄報省體委。

　　大約過了一刻鐘，焦言翻完最後一頁稿紙，直了直腰說：「寫得好，你轉給吳秘書長，叫他馬上列印上報。另外，你在這份文稿的基礎上再修改一下，以馬虹同志的名義在《鎮龍日報》發篇署名文章，強調一下馬虹同志任職以來通過調研提出在金鵬灣舉辦亞太地區帆板賽，以及由此給鎮龍市帶來的政治和經濟上的意義。」

　　唐義眨眨眼，覺得帆板賽八字還沒一撇，還不知道上面能否同意舉辦，就急於發佈消息，似有不妥，就低聲說：「焦市長，以馬虹同志的名義發表文章，是不是等上級批准我們的報告後再見報……」

　　焦言擺擺手，打斷唐義的話，「唐科長，這篇文章要先刊登出來，而且要越快越好。最好在下個星期見報。」

　　「這……那好。」唐義點點頭。

　　牆上的大掛鐘「當當」敲了十一響，唐義見蔡東權仍坐在沙發裡，知道他還有事，就要告辭。

　　焦言喝了一口茶，叫住唐義：「唐科長，不要走，等下我們和蔡部長一起去外面喝杯酒。」

　　唐義愣愣地看著焦言，不明白焦言怎麼會突然邀他喝酒，只好默然不語，坐也不是，走也不好。

　　蔡東權與焦言交換了一下眼色，回過頭對唐義說：「唐科長，焦市長可不是隨便邀人喝酒的。」

　　唐義連聲點頭：「謝謝。」

　　忽然，樓道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一位披頭散髮的女人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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