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停屍房的哭聲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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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那也沒問題,這座梓園我可以送給你,我在其他地方還有很多房子,只要你看中了的,都可以送給你……」 「先生,你別開玩笑了。」 我打斷他,不明白他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是在開玩笑嗎?你在我身邊這麼久,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可……我只是個傭人。」我提醒道。 「我從來沒把你當做過傭人,」他更深情地看著我,窺探我,「這個你應該清楚,幽蘭,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金錢,房子,你都不要,你要什麼呢,男人嗎?」他忽然笑了起來,「那也很簡單啊,如果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給你……」 「先生!」 「你想要什麼呢?」他步步緊逼。 「我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不會想要我死吧?」 第一卷 雙面人 一 幼幼(1) 夜,黑得如潑了墨。風像帶齒的鋸,呼嘯著掠過樹梢,枝葉在風中痛苦地發抖,抖落一地的落葉。一輪慘白的彎月懸掛在枝頭。月影重重。 透過鏽跡斑斑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見遊動在牆上的光影,那是窗外窸窸窣窣的樹葉投上去的影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此刻就趴在窗臺上,因為身子過於矮小,她整個人都是向上攀著的,腳下還墊了兩塊磚。陰森森的房間裡沒有開燈,但因為有月光的緣故,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橫豎有致地擺了十幾張「床」,如果是大人,只能睡下一個,都蓋著白布,看不到頭,但大多可以看到腳,僵硬地伸出白布,觸目驚心。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朝她「伸」著腳。 「姐姐……」小女孩的目光掃來掃去,看不到她要找的「人」,這裡躺著的都不是活人,這裡是停屍房。躺著的都是死去的人。 小女孩必須找到姐姐,因為她還有好多話要跟姐姐說,等不到明天,明天姐姐就化成了一把灰了。 她從窗臺上下來,朝門口摸去。門上掛著把大鐵鎖,她忍不住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門居然開了,鎖是掛著的,並沒有鎖上。 月亮在她背後的頭頂,將她的影子一直拉到了房中,細長細長的,慢慢在床鋪間移動。揭開的第一張白布下是個胖男人,嘴巴張著,像是還有話要說;她趕緊蓋上,揭開第二張白布,是個瘦骨嶙峋的老太婆,很瘦,月光下更像具骷髏;她趕緊蓋上,揭開了第三張,是個小男孩,年齡不過八九歲,面目倒不可憎,很安詳,就是臉色很白,比月光還慘白,她又蓋上了。接著往下揭白布,第四、第五、第六……揭到第十一張白布時,她「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姐姐……」 哭聲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淩晨。 停屍房的哭聲第一卷雙面人據火葬場的人說,那天值夜班的是毛師傅,可能酒喝多了點,忘了給停屍房上鎖,第二天早上拉屍體到焚屍爐火化,看到有張床上擠了兩具屍體,都是十幾歲的女娃,也沒仔細想,以為是「人」多了沒地方放,就堆在一起的,把兩具女娃屍體抱到屍床上就往火化房推。當天值班的火化工是老張和他的學徒,一看屍床上擠了兩具屍體,就問毛師傅是分開火化還是一起火化,毛師傅的酒可能還沒醒,撓了撓腦袋說你看著辦吧。如果是平常活多,老張肯定兩具一起往爐子裡送了,但剛好那天是早上,活不多,他要學徒動手,自己坐到一邊啃剛從食堂端來的饅頭,學徒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力氣不夠大,就選了具個頭比較矮小的屍體放到專制的鐵板上往焚屍爐裡推,可能還是技術沒過關,推的時候方向歪了點,「咚」的一聲,屍體的頭撞到了爐門上。 「蠢貨!」老張開著塞滿饅頭的嘴巴就罵,學徒被罵慣了,呵呵笑著準備再推一次,可是他已經動彈不得了,「屍體」居然在動,好像還在呻吟,摸著剛才被撞的腦袋從推屍體的鐵板上爬了起來…… 「媽呀,鬼啊!」學徒尖叫著丟下鐵板拔腿就往外跑。 老張傻了,嘴巴裡還塞著饅頭,鼓著眼睛看著那具爬起來的「屍體」,「你……你……」他渾身篩糠似的抖,當了幾十年的火化工,頭一回看到屍體會爬起來,「鬼啊……」他丟下啃了一半的饅頭也跑了出去。 「屍體」這個時候已經站起來了,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看四周,看到了地上的半個饅頭,毫不猶豫地撿起來往嘴巴裡塞。她很餓…… 第二天,在本地的報紙上登出一條奇聞:「一個死去的十三歲小女孩在被推進焚屍爐時奇跡般「活」了過來,還會撿饅頭吃。後經瞭解,小女孩並沒有死,只是陪伴死去的親人昏睡在停屍房,被火葬場工人誤當做屍體推進了火化房,這跟工作人員怠忽職守不無關係,目前相關責任人已受到處罰……」 這個差點被活著火化的小女孩叫谷幼蘭,很多年後回想起這次經歷,她並未覺得僥倖,反而覺得如果當年火化工是師傅而不是學徒,如果推進爐子時沒有撞到頭,如果她被直接送進火化爐,那將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至少她不會承受後來家破人亡的悲劇,不會人不人鬼不鬼地偷生在這世上,更不會逼著自己去殺人…… 這個小女孩就是我! 故事由此開始—— 這是個謀殺的故事。 這也是個愛情故事。 講這個故事就得追溯到十二年前,當時我還沒想到要去殺人,跟所有同齡的孩子一樣快樂地生活在這座城市。我們住的這座城市靠近南方,不算大,但歷史悠久,地理位置優越,通江達海,自古就是商賈繁榮之地,到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在政策的帶動下經濟更是飛速發展,很多只有在沿海城市才看得到的小洋樓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冒出來,夾雜在灰濛濛的老城區顯得格外搶眼。馬路也越修越寬,商場、茶樓、娛樂場所也格外地多起來,記得那個時候很流行卡拉OK,一到夜幕降臨,很多高級小車就停在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門口,從車裡下來的人都是趾高氣揚衣著光鮮,多為做生意的私人老闆,有本地發家的,也有外地或者海外發家回來葉落歸根的,城裡的小洋樓多半就屬於他們。 可是再富裕的地方也有窮人,有人住洋樓別墅就有人睡天橋,有人一擲千金就有人在吃了上頓愁下頓,有人出入小車就有人擠公共汽車,這在哪個城市都是一樣的,我們家毫無疑問屬於後者。先說我們住的那條巷子,叫梧桐巷,不僅窮還很寂寞,因為這條巷子是政府待拆遷的地方,當時由於經濟的飛躍,城裡到處都在搞建設、拆遷,有能力的,有條件的,能搬的都搬出去了,住進了漂亮的花園社區,最後滯留在巷子裡的都是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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