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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井下之人會棲身何處?——對,是井裡的那個地道!早就有人事先隱匿在那裡,伺機一次偷襲。

  唐糊迷把黃紙重新蓋在屍首的面部,立起身說道:「鐵子又死了一回,還是快些把他埋葬了吧。」

  「少爺,還是把鐵子葬在塹子畔嗎?」孫先生問道。

  「當然了,把那墳頭挖掉。先前的墳頭裡只是埋了一副骷髏,現在放進去一具完整的屍首,總算讓鐵子在九泉之下瞑目了!」唐糊迷答道。

  夥計們一齊動手,把鐵子的屍首抬出祠堂。

  被抬起的時候,屍首下面的地上露出一張空白的竹紙,細膩,光滑,與眾不同。唐糊迷一看便知,那是黑影人留下的東西。這麼看來,是黑影人殺死鐵子之後,把他弄到祠堂裡的了。

  「少爺,你看。」還沒邁出祠堂,唐糊迷被魏嬤嬤喊住了。

  「嬤嬤,什麼事?」

  「少爺,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魏老媽子指了指蠟燭與香火,「這蠟燭與香火怎麼會一直燃燒著呢?」

  「那有什麼奇怪之處?」唐糊迷不明白。

  「少爺,根本沒有人進到祠堂裡,這蠟燭與香火是誰點著的呢?」

  「嬤嬤……這是怎麼回事?」聽魏老媽子所說,唐糊迷也詫異起來。

  「我也不知道,怕是有些魔法妖術吧?」魏老媽子低下頭,嘴裡小聲叨念著出了祠堂。

  唐糊迷快步走過去,把地上的竹紙撿在手裡,順勢伸到燭火上引燃了。「呼」,竹紙一焚而滅,隱約顯現出幾行小字,當然還有一個大大的「唐」字。唐糊迷想看個明白,可惜已經晚了,那竹紙迅即化為灰燼。他唉歎一聲,後悔不該如此倉促行事,然後匆匆在祠堂裡轉一遍,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便打馬急急出了府門,追趕到塹子灣畔。

  夥計們挖開墳頭,把先前的那副骷髏扔在一邊,重又殮入鐵子的屍首,深深地埋葬了。

  「少爺,我總覺得此事有些怪異。」孫先生看了唐糊迷一眼。

  「噢,是嗎?說來聽聽。」

  「少爺請想,鐵子是如何來到唐府的?」

  「當時唐府人手不夠,現招的夥計呀。」

  孫先生的目光透過眼鏡片直盯著唐糊迷:「招收夥計,總少不了四處打聽一番,是否老實、勤快——鐵子進唐府的時候自然也是這樣了。」

  「那是當然。」唐糊迷答道。

  「既是這樣,鐵子是有家的?」

  「當然。」

  「既是有家,上次鐵子暴亡之時,怎麼沒人前來過問呢?」

  「鐵子是孤兒,所以無人前來。」

  孫先生搖搖頭:「少爺此言差矣。事情怪異之處就在這兒,即便是孤兒,也是有三親六故的……」

  七十五 鬼哭喪(上)

  孫先生為人心直口快,肚子裡藏不住東西,他提醒唐糊迷說:「少爺此言差矣。事情怪異之處就在這兒,即便是孤兒,也是有三親六故的,常言道,『秦檜還有三個臭朋友呢』!」

  「嗯,有道理!」

  孫先生又說:「世事難料,頗要費些心思在裡面。比方一個人在前面走,你從後面永遠是追不上的,只能看個模糊的背影,根本看不見他的真面孔;只有抄近路,跑到他頭前,才能轉過身來弄個透徹。」

  「對對對!」

  帳房孫先生的一通話,讓唐糊迷似有所悟。回想起鹿青原與鐵子在「瑞福祥」的話兒,他全身一冷,打個寒顫,如同一股寒風鑽進胸膛裡。他點點頭,縮了縮脖子,緊裹了一下裘皮大氅。

  「孫先生,鐵子哪裡人氏?」

  「契約上寫得明白,是桃花塢的。」孫先生想了想,「當時鐵子暴亡之時,我曾翻查過契約,心裡就記下了。」

  「桃花塢?」唐糊迷蹙著眉頭,「那麼僻遠的地方,鐵子也來這裡扛工?」

  「可不是嘛,三十多裡地呢。」

  「好,我去一趟。」唐糊迷躍上馬背,挽了一下韁繩,回頭道,「孫先生,回府告訴少奶奶,就說我去朋友家一趟,免得回來晚了,她心生掛念。」

  「少爺,何必如此倉促,過些日子再去也不遲啊!況且新婚大喜的,哪能讓您受這一路顛簸,換個夥計去得了。」

  「孫先生,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三天后就是新年啦,哪裡還有時間耽擱?」唐糊迷一揮鞭,「不打緊的,頂多三個時辰我就回來!」

  「少爺,一路上多加小心呐!」

  「整天婆婆媽媽的煩不煩?我知道了!」唐迷抽打著馬屁股,刹時不見蹤影。

  看唐糊迷跑遠了,孫先生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語道:「瞧我這臭嘴,這麼冷的天不說,少爺正新婚大喜呢,怎麼能讓他去桃花塢呢?唉!」

  「可不是嗎?你這嘴確實臭得厲害!」

  孫先生正懊悔呢,背後一個聲音傳來。他轉身一看,是佃客劉奎豎了細瘦的身子在他後面。

  「劉佃客,怎麼說話呢?」孫先生瞪了劉奎一眼,「言語禮貌些!」

  「哈哈,我怎麼說話,這不是你自己剛才所說的嗎?」劉奎冷笑著,間雜了些許放肆。

  「我說與你說不一樣,明白嗎?」孫先生沒好臉地說。

  「怎麼不一樣,難道你說的是人話,到了我嘴裡就是狗屁?」

  「差不多吧,反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哈哈哈哈……」劉奎狂笑著,「孫先生,說話要有分寸,該說的不該說的,不要通通一股腦兒地全倒出來——難道就不能留那麼一星半點的?」

  「好了,我不跟你費話。」孫先生邊說邊離開,「把租的那十畝土地種好就得了,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整些沒有用的『鹹吃蘿蔔淡操心』!」

  「哈哈……我是擔心你那張臭嘴弄不好得罪了神靈,被上天給挖掉了舌頭。」劉奎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孫先生哪裡受過這窩囊氣呀,渾身氣得直抖擻,話兒也說不出來,他揮揮手招呼夥計們立忙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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