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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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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問題真的算得上是路線問題。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我的一舉一動她都看不來,我怎麼做她都能找到碴。我在大學教書吧,她說我沒做出科研成果來;我下海幹公司吧,她說我沾染了滿身銅臭;我在外面忙吧,她說我不顧家;我呆在家裡吧,她說我只知道看電視。你來說句公道話,我呆家裡不看電視還能幹什麼?搞科研?我現在又不是大學教授,我搞個什麼科研?」 譚維覺得這事不好主持什麼公道,他只聽了一面之詞,如果是由謝怡紅講出來,恐怕又是另一個模樣了。他哼哼哈哈地不表態,常勝又說:「我這個人啊,有很好的忍功,一般我是不發脾氣的,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再這樣搞下去,我會——給她一個下不來台的——」 他忍不住問:「她再怎麼樣搞下去?」 常勝瞥了他幾眼,說:「我知道這事說了你也不會承認,但我不過是說個事實,你承認不承認也無所謂。」 他見這事弄到自己頭上來了,很後悔多了那句嘴,想轉開話頭也來不及了。常勝說:「我覺得我跟怡紅過不好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你——」 「怎麼是因為我?」 「主要就是因為你跟怡紅之間——有點藕斷絲連的——扯不清,她才會這麼看不來我。你們以前有什麼,我不計較,但是現在兩人都結了婚了,就應該把心收了,不能——為了個人的私欲,就毀了兩個家庭——」 這番話使他想起常勝以前讀書的時候是班上的黨支部書記,看來畢業多年,下海也好幾年了,但支部書記的調調還沒忘掉,說的都是很高屋建瓴的東西。他打斷常勝的話:「嗨,嗨,你這是聽人家說的,還是你自己亂猜的?我跟小謝從來就沒有任何事,怎麼談得上藕斷絲連?」 常勝一笑:「你說這話我就不相信了,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怡紅這些年都是在自作多情?」 §18 如果說小冰那天剖析謝怡紅的暗戀就把譚維嚇了一跳的話,今天聽常勝說出這話,譚維就不是一般的驚嚇了。他跟小冰之間怎麼說都無所謂,即便是把英國女王都許給了他,也不過就是兩口子之間的玩笑話。但如果常勝也這麼想,那就麻煩了,可能真的會影響兩個家庭的穩定,他急忙聲明說:「我沒說她自作多情。」 「那你就是承認跟她有一腿了。」 「你這個邏輯真是奇怪,我沒說她自作多情,就是承認我跟她有一腿?我只不過是告訴你,我跟她只是同事——」 「你這話還是拿去哄鬼吧,我看連鬼都不會相信。如果你跟她從來就沒事,她會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你三百年前跟她一起坐車的票據她還留著,她在你們系裡什麼晚會上抽到的一張你的卡片她也保存在那裡,還有你們系裡年輕老師郊遊時的合影,她都是特意站在你旁邊照的,都當寶貝一樣保存著。我這還只揀輕的說了幾件——只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 譚維聽得心裡很痛,這些他從來沒當一回事的東西,謝怡紅都這麼小心地保存著,天知道她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已經不忍心對常勝說他跟她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了,不然常勝聽了肯定會拿去嘲笑謝怡紅單相思。 常勝見他啞口無言,很大度地說:「其實你們有過一腿也沒什麼,那畢竟是她認識我之前的事了,我也不是那種不懂道理的人,連她西元前的歷史都要追查,只要你們現在不再藕斷絲連就行。」 「根本就沒藕,哪裡談得上什麼絲呢?」 「可能你已經把這事放開了,但是她肯定還沒放開。不過我奇怪得很,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分手的呢?」 譚維見常勝完全不聽解釋,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了一陣,含糊地說:「這事你肯定是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難道那些票據呀,卡片呀,照片呀,都是我誤會出來的?就算那些都是我誤會出來的,那她做夢的時候叫你的名字可是我親耳聽見的——」 他竭力輕描淡寫地說:「叫名字能說明什麼?做夢叫著名字罵人的多了——」 「哼,說個不怕丟醜的話,她幹那事的時候,都是要關著燈才肯幹的,如果我不讓關燈,那她也是要閉著眼的。我看她完全是在那裡意淫,把我當誰呢,以為我不知道?」 「你這個太——牽強附會了——」 常勝說:「哥們,你放心,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你翻臉。我更不是那種低三下四的人,會為了這事來求你。如果是我自己籠絡不了老婆的心,那只怪我自己沒用。但我覺得你也只是占了時間上的優勢,如果她先認識我,你也未必入得了她的眼,現在的問題就是她先認識了你,而且又沒做成你的老婆,所以我就處在一個不利的地位了。可不可以拜託你把你現在的態度和立場明明白白地跟她說說?免得她還在那裡一廂情願地做她的夢,搞得我們兩夫妻沒法過日子。」 譚維進退兩難,答應常勝的請求,他覺得沒法對謝怡紅說那樣的話;不答應常勝的請求,常勝又以為他跟謝怡紅還在藕斷絲連。他想了一陣,解釋說:「這事是你誤會了,我跟小謝什麼事都沒有,你說的那些事,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你多慮了——」 常勝看來是個不輕易被他人意見所左右的人,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只感歎說:「女人真他媽的奇怪,追求的都是她們得不到的東西,越飄渺越好,一旦抓在自己手裡了,就不當一回事了。」 「知道這一點,就不用為女人煩惱了——」 「你這是站著說話腰不疼,你來試試那種生活,我擔保你一天都過不下去。床上床下,她都不把我當回事,我在她眼裡,不過就是一個依靠她爹的勢力謀一碗飯吃的小人,她想怎麼對待我就可以怎麼對待我,因為在她看來,我的一切都是她爹給的,她爹什麼時候想拿回去就可以拿回去——」常勝說著,兩眼開始冒火,像是有天大委屈似的。 對這一點,譚維覺得常勝可能誇大其詞了,但可能也不完全是捕風捉影,常勝的確是岳父一手安排進那家文化公司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不說話。 常勝唏噓道:「我知道我的下場不會很好的,因為我遲早是忍受不了這種生活的,等到我起來反抗的那一天,就是我跟她徹底鬧翻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丟掉飯碗的那一天,她爹肯定會把我整得很慘。」 「別把事情想得那麼可怕——」 「不是我想得可怕,這是我跟她家打幾年交道得出來的結論,他們就是那樣的人,絕對做得出那樣的事。我把話說了放在這裡,到時候你看我有沒有說錯。這種『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的日子真的很難受,所以我寧願跟那些——雞們搞在一起,至少在那些人眼裡,我還是大爺,只要我出得起錢,我就可以想怎麼玩她們就怎麼玩她們。」 譚維見常勝又把自己擺到受害人的地位上去了,有點哭笑不得,扭轉話頭說:「我看你現在還是回家去,好好跟小謝談談,你呆在我這裡也不是個事——」 「我真的是怕回那個家,沒有家的味道,只有——叫花子的感覺。謝家的老老少少,都把我當個傻瓜,當個乞丐。你要是看見過他們怎麼對待我爹媽的,你就理解我的這種感覺了。如果是你,我保你早就跟他們鬧翻了——他們把我的爹媽完全是當鄉巴佬看待的呀,嫌他們髒,嫌他們窮,嫌他們土氣。」 「這可能都是你自己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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