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天機勿語2-苗域桃源 | 上頁 下頁
八十五


  放到中醫上說,這種症狀叫邪火內侵。內火攻心,導致肝火旺盛,人的五臟六腑裡,肝膽屬木,遇火而受害,人就會失去常態,易怒、易衝動了。

  這次我也不拿劍砍了,撲上去抱金烏的脖子。我們的高度差不多,它一嘴向我頭上啄來,我一低頭從它頸下鑽了過去,順手在它脖子上拔了兩大把紅毛,燙得我兩手全是燎泡。我忙撒手把毛扔了,跑到旁邊的陰冰古董架上,抱起一個大大的陰冰瓶子降溫。

  被我薅了兩把毛,金烏脖子下麵禿了一大片,頓時暴跳如雷,拍著翅膀向我追來。它下邊抬腳踢、中間用翅打、上頭張嘴啄,能用的招全用上了。

  這傢伙簡直碰不得,打它一下倒容易,只是燙得受不了,我不敢還手,也來不及放下瓶子,就被它趕得滿殿亂跑。它身高體胖力氣大,但也幸虧如此才不會飛,要不真沒我活路了。饒是這樣,幾圈之後,我還是被它趕到死角,堅硬如鉤的嘴向我的咽喉啄了下來,眼看避無可避,情急之下,我抱著陰冰瓶子往上一迎,"噗"的一聲,將它腦袋套裡面了。

  金烏憤怒地大叫:"呱呱呱!"雖然聲音在瓶子裡顯得不如先前脆生,但我怎麼聽怎麼像是那句最著名的國罵,不甘心吃虧,趕忙原樣奉還,回罵了一句。

  我隨口叫做瓶子的那東西,它的正式名稱應該算是古代的"賞瓶",這種瓶子口微敞,頸長而細,勝在肚子大。我是順著金烏的來勢往它嘴上套的,它勁又大,一下子腦袋就鑽進去了,頸上羽毛乍開,剛好卡在瓶肩部位,要想好好拿下來是不可能了,除非愣往下拽,這樣只怕得把脖子和腦袋上的毛全擼下來(想像一下鳥和魚撞進網的網眼裡時的狀況)。

  當然,把瓶子敲碎了也能脫身--現代的科學家研究說,烏鴉是一種非常聰明的鳥,會使用簡單的工具,小時候也聽過烏鴉喝水的故事--不知道金烏有沒有智慧,不過我可不能等它想出辦法把瓶子打碎了再來啄我,先把它收拾了是正經的。

  金烏頂著"頭套",顧不得追殺我了,忙著上下左右地亂搖腦袋,嘿!丫就算嗑搖頭丸也甩不下那個瓶子來呀!我的腦袋也沒閑著,考慮人的肉體如何對付高溫的火炭?

  我國民間術法中,"赤手握炭火而皮肉無傷"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而且流傳甚廣,許多普通的江湖藝人都會這手,只不過功夫不強的要借助一些藥物或者小符咒而已。在中國武術裡,氣功練到一定地步,徒手抓火直如兒戲。

  我眼睛一亮,雖然沒專門練過氣功捏火炭,但咱有兩根點金指!我在這兩根指頭上下了那麼多年的工夫,即使不能握火不傷,但也不至於燙到頂不住吧?雖然金烏的溫度不低,但我認為它最厲害陰損的地方,在於具備煽動人心裡的那股邪火的能力,這招用起來完全可以使人自亂陣腳。

  我們日常的生活也是這樣,一個充滿極度憤怒、焦慮、煩躁、妒恨等等不良情緒的人,絕對會影響到工作水準和人際關係,這種人通常是被自己打倒的。如果不及時進行心理疏導,嚴重者有的會自殺,也有的會傷人。

  這個金烏就不是個正經東西,純粹的陽光使人精神開朗愉悅,而它卻讓人心暴如狂。要不怎麼說它是邪法呢!我不再遲疑,左手上去就在它身上拽毛,先拔一撮試試,手指果然感覺不那麼燙,這就好辦了,立刻又薅了一大把。

  金烏大怒,飛起爪子踢我,我一閃身,躲過去,順手又拽一把。它"呱呱"大叫,翅撲腳踹腦袋撞,可能是頭上帶著東西不習慣,我手腳又靈活,因此屢屢失誤。給我左一把右一把地拔,沒一會兒,就光了膀子。

  小樣!光膀子你也打不過我!我又奔它屁股上的毛去了。金烏見勢不妙,拔腿就逃,可惜身上沒毛,它保持不了平衡,跑得歪歪斜斜,後來硬被我給拔成白條的了!

  偌大的冰殿裡血羽飛舞,裡面跑著一個頭頂瓶子"呱呱"亂叫的光腚三足鳥,那身肉倒是雪白肥嫩得很。媽的!不能這樣放過它!老子哥兒倆盡跟你們折騰了,到現在還沒吃上飯呢。

  想到吃,我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饑火中燒之下,我也發了狠,非要做世界上第一個吃三足鳥的人不可!它全身冒火,也許天生肉就是烤熟的呢!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勇士,我他媽的吃了邪惡金烏,還不得成--烈士啊?

  孫威被金烏踢了一腳之後,有半天沒緩過來,等回過勁兒來,就沖上來幫我拔它的毛,可惜只拔了一下就被燙跑了。

  我搶上幾步,縱身上了金烏的後背,金烏髮了狂,使勁尥蹶子想把我掀下來。我雖然沒騎過鳥,但也騎過兩回馬,反正技術要求差不多吧,哪是那麼容易被甩下來的?只不過裸奔的金烏溫度雖然不那麼高了,可坐在它背上還是挺燙屁股的。

  "威子,準備傢伙,開飯啦!"我兩腿死死夾住它的身體,左手摟住它脖子,右手在那光背上拍了拍,手感彈性不錯,只是上面有突起的雞皮疙瘩狀東西。"靠!這肉怎麼長的!也太粗了!"

  金烏"呱"的一聲巨啼,頭上的大瓶子裡突然湧出一片血霧,它斜著奔出兩步,"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嘩啦",瓶子終於碎了。

  它的突然倒地令我猝不及防,因此被壓在下面。我一看瓶子碎掉人家自由了,立刻爬起來跑出幾步,防備它起來拼命。

  可是好半天,金烏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一看,它已經死了,頭部僅餘的羽毛雖然仍是紅的,但已失去光澤。

  "不是吧?剛才還生龍活虎地和我鬧騰呢,才不過說了一句肉粗,就氣死了?"

  我實在是納悶,拔出短劍--我只是想解剖看看它是什麼構造的,其實當它倒地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感覺平時的自己又回來了。這個時候就算再餓,我也不能吃它啊,別忘了它是從陰冰屏風上走下來的,還指不定是什麼玩意哪!

  殺這玩意,應該和殺雞似的吧?可惜平時我雖然沒少吃雞,但還真沒有親手殺過!躊躇一下,用劍在金烏身上拍了拍,我準備在其胸腔上部剖開。當下用左手去按它的屍體,誰知竟然一下按空,身子向前一傾,手臂穿過金烏的身體一下子戮在地面上,差點兒把臂骨戳折了,疼痛難忍。

  我吸氣甩著手臂,納悶地看著金烏。此時,它雪白的裸屍已在發生變化,顏色變得越來越淡,漸漸由實轉虛,突然就破碎了,纖細如粉,紛紛揚揚地四處飄灑。那些被拔掉的紅羽毛,本來已落在地上,此時也無風自起,漫天飄舞,有的還落在我的頭上。我拈起落在衣上的一枚紅羽,還沒等做出什麼動作,仿佛只是眨眨眼的工夫,滿天的細粉和羽毛忽然就消失在空氣之中,殿裡什麼也找不見了。

  我有些發傻,如果不是手中還有一根紅毛,剛才的驚險簡直如夢一樣。

  孫威指著屏風大叫:"老俞快看,它又回去了!"

  我抬頭一看,果然,在陰冰屏風的正中,那只金烏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是不再做剛才展翅梳翎的傲岸狀,而是垂頭喪氣蹲在地上不起來,而且,此時的它仍然是光腚的鳥樣,看上去就好像一大只烤好的火雞。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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