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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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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自己的帳篷之前,我順手將鈴鐺掛在帳頂,在背包裡找出一盞孔明燈,點燃也掛在帳篷外。這燈是我沒出北京時特製的,本來我們也帶有野外用應急燈,但我總覺得大冬天地在長白山這荒山老林裡露營不踏實,因此用雄黃、硫黃、乳香、麥皮、幹漆、戎蘆、檀香共同研末,與糯米漿同搗成義大利空心粉狀長條,中間通氣處塞入燈芯,點燃有青煙冒出,火光明亮,且氣味芬芳,可以安神靜氣,驅邪祛鬼。 拉好帳篷的簾子,孫威問我:"那鈴鐺是怕晚上有野獸襲擊報警用的嗎?" "既防野獸,又防野鬼!"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鈴鐺叫銷魂蕩魔鈴,是寺院裡的法器,用流傳於日本的一種巫術祭煉過,據說相當靈敏,三丈範圍內如有妖魔鬼怪接近,必發警報。 "既然這鈴鐺這麼厲害,你還掛個破燈幹嗎?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孫威說。 "你好歹也是個醫生,說話咋就這麼沒素質!"我鑽進睡袋訓他,"你不知道我一向抵制日貨的嘛!" "切!你總得承認,有些日貨就是比國貨品質好!" "你個漢奸賣國賊,少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嘮嘮叨叨聲中,漸漸沉入夢鄉。 睡到半夜,五哥突然把我推醒,我剛要說話,五哥的手蓋在我的嘴上,壓低了聲音,"老俞你聽!"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聽到有很奇怪的聲音傳來:"喀嚓、咕嚕、喀嚓、咕嚕、喀嚓、咕嚕……"如蠶食蟻嚼,漸漸分辨出似乎有人在雪上拖著車子行走,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一輛車。初時極細微,接著就越來越大,仿佛越走越近,馬上就要接近我們。睡袋放在地上都能感受到地皮隨異聲微微顫動。 "怎麼回事?"我也低聲問,"我去看看!"這麼多人深更半夜地搞什麼搞啊?或者這附近有村子?不過……不像是什麼好事。我的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五哥輕輕地搖搖頭,用手指了指田邊他們帳篷的方向。我一想也對,自己是人家雇來定穴下墓的,五哥是嚮導,外面的事情太詭異,誰也沒賺那賣命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不還自帶高手保鏢呢嘛。不過,為了防止措手不及,我還是輕輕拍醒了孫威。 這時孫威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嘟囔:"怎麼這麼吵?出發了?" "噓!"我讓他噤聲,小聲說,"快起來,可能有意外。" 孫威吃了一驚,立刻清醒,我們三個爬出睡袋,做好應變準備。 媽的日本佬也挺精,任那聲音響到帳篷前都裝沒聽到,誰也不出頭。我實在忍不住了,悄悄地將帳篷拉開一條縫,偷偷地望出去。 外面有雪的反光,因此並不黑暗,有數十條黑色的影子排成一線,中間是一輛簡陋的轎車,披紅掛花,正在向我們這邊來。他們動作遲緩,四肢僵硬,面無表情,離得近了,可以看清楚其身著東北農村那種老棉襖,衣著破爛,補丁摞著補丁,攔腰系著紅布帶。 這年頭還有這麼艱苦樸素的?還是我們一不小心來到超級貧困山區了? 孫威和五哥也湊上來看,那些人越走越近,連領頭之人臉上的黑痣都看得清楚。但奇怪的是,我們四頂帳篷就在眼前,他們卻視而不見。正在暗暗納悶,隊伍中有一人突然轉過臉來,眼睛與我對個正著,那雙眼睛死氣沉沉,居然沒有眼白。 我差點"媽呀"一聲叫出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孔明燈突然爆個燈花,發出絢麗的亮光。 霎時間,頭頂上鈴聲大作。 那群人站住了腳步,向我們圍攏過來。日本佬們終於沉不住氣了,左邊的帳篷門一挑,陰天樂當先走了出來,左手結著法印。在這樣的雪夜裡,他終於摘下了墨鏡,借著孔明燈的火光,我發現他連眉毛和睫毛都是黃色的。 哼!日本佬出頭了,咱中國人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是不是?我跟孫威、五哥使個眼色,也走了出去。 兩批人互相看著,陰天樂先開口:"你們的,什麼的幹活?"這話聽著真叫一彆扭,典型抗日影片裡那些鬼子口氣。 對面那些人彼此看了看,為首的點頭哈腰:"太君,俺們是前邊樺樹溝的,俺村的王二今天娶親,俺們剛接新娘子回來!" 太君他媽的都上來了!這丫的賤種找抽吧?瞧那狗奴才樣,是不是還想提供花姑娘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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