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59)_黃淩

五十九

　　「我們也想獨闢蹊徑，可是，基礎太差。特別是鄉鎮人員的觀念還沒轉變，還固守著舊的思維方式。」歐陽春接話說。

　　「多動動腦子，辦法總會有的。」鄭縣長微笑著，鼓勵艾吾言說，「有句話不是叫做『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嗎？做生意不是也講究『你無我有，你有我好，你好我優』嗎？我們不是也一再講『要解放思想、創新工作』嗎？有了新思維，有了新思路，有了新舉措，才能打開新局面，才能出現欣欣向榮的局面。」

　　艾吾言聽著，腦海裡交替出現了破釜沉舟、絕處逢生、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些詞語來。艾吾言暗笑了一下，心想，我還不至於這麼慘吧！看鄭縣長話停了，艾吾言趕緊接話說：「鄭縣長，我們也一直在考慮，也給你彙報過，當務之急是想完善、規範一下鄉鎮統計工作，統計工作要搞上去，關鍵還在於打好基礎。這是具體意見，你先看一下。」說罷，艾吾言站了起來，把《關於加強艾山縣鄉鎮統計工作的意見》遞了過去。

　　鄭縣長接著檔，說：「你先把大致想法說說。」

　　艾吾言的想法就是，乘合併鄉鎮之際，把鄉鎮統計的人員編制、工資上劃到縣局，由縣局統一管理。各鄉鎮成立類似鄉鎮統計工作站的統計機構，可以叫統計辦公室，也可以沿用過去的叫法，仍稱為統計工作站。鄉鎮統計人員實行統一招考，與鄉鎮其他人員招考一併進行。報考統計的考試增加統計專業課一項。

　　艾吾言簡要地作了彙報。鄭縣長聽罷，又埋頭把請示檔看了一遍，然後說：「方案基本可行，關鍵要操作好。特別是在鄉鎮機構改革期間，人心不穩，思想活躍，要特別注意。不能因為上劃而造成不好的影響。」

　　「鄭縣長，如果操作好，不會出現紕漏的。」艾吾言信心十足地說。

　　「那就好。」鄭縣長說，「不過，這個方案還得拿到縣委常務會上討論一下，這是全縣的大事，而且是在鄉鎮合併的節骨眼上，不能不慎。那吧，走，你跟我一塊兒去見見上官書記，聽聽他有啥想法。」說罷，鄭縣長從座位站了起來，看了艾吾言一眼。

　　見了上官書記，鄭縣長把情況向上官書記作了簡要彙報。上官書記拿著請示文件看了幾眼，又看了看艾吾言，平靜地說：「文件我就不看了。把鄉鎮統計上劃，想法很好。這樣，便於統計工作的協調與數字的把握。操作起來難度也不是太大。就是個別鄉鎮不樂意，只要大面推開，也不會說啥。」

　　「上官書記，時間也別往後推。我考慮還可以先行一步，為整個鄉鎮的合併開個好頭。」鄭縣長說。

　　「我看行吧，等上了常務會，你再強調強調。」上官書記說罷，對艾吾言說：「吾言呀，統計指標你也清楚，咱縣在全省的排位你也知道，艾山縣還不是『十面旗幟』，你肩上的擔子重呢！如果擠不進『十面旗幟』，對誰都不好看。全縣80萬人民不會答應，江河市的領導也不會滿意。大道理我不再說了，你當統計局長的要心中有數。這個數可不是一般的數字！我醜話可說在前邊，弄不好可要拿你是問喲！」

　　艾吾言不知說啥好，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歐陽春也木著個臉，周吳鄭王似的。鄭縣長笑了笑，對艾吾言說：「也別背太大的思想包袱，扎扎實實把工作幹好，啊，要對得起組織，對得起個人！」

　　「我知道。」艾吾言平靜地應著。

　　由於上官書記沒有反對，三天后的縣委常委會一致通過了《關於加強艾山縣鄉鎮統計工作的意見》，同意把鄉鎮統計上劃到縣統計局，鄉鎮成立統計工作協調辦公室。

　　艾山縣鄉鎮合併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按照省政府確定的標準、劃定的杠杠，艾山縣只能保留十二個鄉鎮，其餘的六個鄉就近合到這十二個鄉鎮當中。

　　因為要撤銷六個鄉，這六個鄉的書記鄉長就心慌不定神了。一石擊起千層浪，像地震波一樣，震中之外也受到衝擊。六個鄉的書記鄉長在跑自己的去處，其他鄉鎮的書記鄉鎮長也坐立不安。合併後，鄉鎮的書記鄉鎮長要重新任命。誰上誰下，何去何從，難以預料呀！

　　「隨風而動」的還有副書記副鄉鎮長們以及鄉鎮幹部。「僧多飯少」，誰不為自己的去留、飯碗擔心呢？身在「富貴之家」的，都想「抱緊金飯碗」，怕分流到不好的鄉鎮；身在貧困鄉鎮的，想「時來運轉」趁機往條件好的鄉鎮擠。機構改革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一著不慎就會全盤皆輸的。

　　聽說鄉鎮統計要上劃、成立鄉鎮統計工作協調辦公室，鄉鎮統計人員聞風而起。有不少人打起了進縣局的主意，找熟人、托關係，找艾吾言說情。

　　在大事面前，艾吾言顯得異常冷靜。能不能進縣局，艾吾言的意見可以參考，最終是縣長說了算，而且進縣局要「逢進必考」，不是誰想進就進、說進就進的。每當接到說情電話，或當事人當面來請求時，艾吾言都說明情況，曉之以理，誰也不答應，誰也不得罪。

　　艾吾言的理由充分，又說得合情合理，動了心思的鄉鎮統計只好「滿懷希望而來，抱著失望而歸」。

　　兩個星期後，艾山縣鄉鎮統計工作協調辦公室終於掛牌了。「統計辦」雖不像計生辦、財政所、派出所有自己單獨的小院，卻也有自己獨自的辦公室。「統計辦」統一配備了電腦、打字機、電話、桌櫃，「統計辦」職責、工作流程等制度統一上牆。基本上實現了制度化、規範化。

　　「統計辦」掛牌儀式是在果園鎮舉行的。果園鎮本就是個大鎮，在合併鄉鎮中又「吃」了一個鄉，「隊伍」壯大了。由於地域的變化，執行「在地原則」的統計，其指標相應發生變化。為使工作銜接好，不斷檔，縣統計局按新合併的鄉鎮對有關指標進行了調整。

　　那天，除各鄉鎮分管統計工作的副鄉鎮長參加會議外，各鄉鎮長也應邀參加。鄉鎮合併後，鄉鎮長調整的面兒比較大。鄉鎮統計上劃後，人事關係、工資關係歸縣局了，但工作關係還在鄉鎮。離開鄉鎮領導的支持，工作是不好開展的。艾吾言請他們參加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們重視與支持。雖然說人是縣局管，可統計出的數位是鄉鎮的數位。鄉鎮不重視也不行。

　　在果園鎮辦公大樓前那棵一摟多粗的大槐樹下，站著來自十二個鄉鎮的參會領導與統計員、縣局中層以上幹部。一掛從樹枝上垂掛而下的萬頭火鞭在輕風的吹拂下來回晃動，就像蕩著的秋千繩索。樓前的臺階就是主席臺。楊常務、艾吾言、果園鎮書記和鎮長如檢閱部隊的首長，在臺階上筆直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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