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站在愛情的芒上 | 上頁 下頁
二五


  我叫我的小姐替我抓牌出張,自己偃旗息鼓靠在一旁遙控,真是換手如換刀,不大會兒呼呼和牌,所輸銀兩悉數收回,之後那小姐越戰越勇,其餘三家的銀子嘩嘩啦啦進賬不絕。

  大李子指著我的小姐笑駡:臭逼勁兒大,可別把哥哥抽幹了啊。說完將他的小姐推上了前線,居然也小和了幾把。

  顧蕾和大李子見狀,也將各自的小姐遣上場,於是麻局成了小姐的天下,我們四個掌櫃的貼在一旁嘻哈助陣,場面極為壯觀。

  後來大李子的老婆崔妍來了,見大李子身邊有個小姐也不生氣,溫柔萬狀地叫老公回家吃藥。顧蕾問吃的啥藥,崔妍說是治神經衰弱的中藥,孟慶鈞說:大李子生龍活虎哪像神經衰弱?肯定是那個功能衰弱了。

  大李子指了指自己的小姐說:我那個功能到底弱不弱,你們等會兒問問她。說完,收拾好桌面上的細軟,跟老婆顛兒了。

  麻局驟停,小姐散去,哥仨喝著剩酒聊天。我們對大李子夫婦目前的婚姻狀況迷惑不解,崔妍和單位的老會計搞破鞋,大李子老早就吵著離婚,可眼下兩人非但沒離而且還恩愛有加,崔妍剛才聽著老公的瘋話也不生氣,真他媽的稀奇。

  顧蕾說:大李子宰相膀胱裡能撐船,也許真的原諒那騷娘們兒了。

  孟慶鈞說:要真是這樣,大李子就太他媽的偉大了,當耶穌都夠格。

  我琢磨了半天說:這小子挺反常的。

  他倆願聞其詳,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節前最鬧心的事兒有兩件,其一是李力真急著叫我策馬北上給遼沈大地的經銷商恭賀新禧,其二是昔日蜜友齊芳草趁著老公不在家要和我鴛夢重溫。

  過年過節是和各地經銷商培養感情的大好時機,往年我都會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地挨個兒拜,可今年被遲麗的家事兒絆著,只得差了兩個手下代我走動了。李力真說:劉角你已經多次逃避出差了,過完年我就給你動一動,讓你在家呆個夠。

  我嘴上沒聲,心裡卻說:傻逼,弄不好老子先動你呢。

  比李力真更鬧心的是齊芳草,在我忙得暈頭轉向之際找上門來,結結實實嚇了我一大跳。這兩年她雖然沒來煩我,可我知道她就潛伏在城市一隅,隨時會跳出來威脅我和柳葉的平靜生活。我不後悔跟她插了那麼一腿,只後悔不該告訴她我在哪兒上班,我只有掛靴辭職改換門庭,才能徹底擺脫這顆定時炸彈。

  齊芳草說:來我家吧,想你了。

  我說:省了吧,別被你老公撞見大卸八塊啊。

  齊芳草說:他跟別的女人去旅行了,你要是願意,我就給你當幾天老婆。

  我聽出了齊芳草的幽怨,但我不喜歡甚至害怕這種幽怨的女人,所以用沉默回絕了她。於是她就開哭,說她半年前失業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老公對她一天天冷淡,終於原形畢露找了個相好,前兩天竟還領著那女人出門旅遊了,又說她現在活得太冤太苦,實在活不下去就不活了。

  我很同情齊芳草,覺得這時候躲著她太不地道,就約她晚上在友好廣場麥當勞見面。可放下電話才想起來,晚上已經答應跟柳葉去劉晴家串門兒,劉晴懷孕了,柳葉給她買了不少東西,叫我充當力工和保鏢。我編幌子向柳葉請假,說孟慶鈞到安波滑雪時被農民的狗咬了,怎麼也得上他家瞧瞧。柳葉說你去吧,九點鐘來劉晴家接我就行了。

  請完假,我照例給孟慶鈞打電話統一口徑,以防柳葉查崗。孟慶鈞說:靠,你怎麼不說我得狂犬病玩兒完了呢?

  我說:你以為我會給你留活口啊?下次請假才這麼說呢。

  晚上如約見到了齊芳草。之所以約在麥當勞,是因為她以前是個超級薯條戰士,單兵作戰消滅二十包薯條不在話下,這可能也是她渾身上下紅肥綠不瘦的原因。她比我來得早,坐在二樓一個相對安靜些的角落,像亂糟糟的幼兒班裡一個生病打蔫的孩子。我們見面後誰都沒說話,我撫了一下她的頭就去點餐了,薯條、雞塊、漢堡和熱飲轉眼堆滿了我們之間那張金黃色的小桌。

  齊芳草比兩年前白胖,也顯得更有韻致,只是顯得心事重重,瞧得我難免鬧心。我一邊安慰她,給她灌輸生命誠可貴愛情算個鳥的思想,一邊在心裡嘀咕:芳草啊,那麼多倒楣事兒讓你攤上了,你除了硬扛還能怎樣呢?指望我來分擔嗎?那不可能啊,我們之間僅是個遊戲,結束了就結束了。我現在只想送你回家,然後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齊芳草的話很少,也沒怎麼吃東西,眼睛裡總蒙著一層雨做的雲。我怕她當眾哭起來難以收拾,就將食品打了包,帶她離開麥當勞。

  我打車送齊芳草回家,她在車上靠著我掉起眼淚來。我說:有啥可哭的?為那個鳥人哭值得嗎?乾脆離了算了,憑你這樣還找不到個好的?

  齊芳草說:我離,你離不離?你要是離了我就找你。

  我愣了半晌說:找我?我比你老公還壞呢。

  齊芳草說:我就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玩意兒。

  我說:對啊,既然天下男人一般黑,你就甭為你家那只烏鴉傷心了。

  到了齊芳草家樓下,她拽我上樓,我說我還有事兒得趕緊走,她就箍住我的腰死不放手。我想起了她的後花園,身體衝動了一下旋即又波瀾不驚了。我曾經為她頭腦發熱過,可那種熱度很快便消散殆盡,如今她的身體她的感情我都不需要。

  我掏出錢夾,取了三百塊錢塞進齊芳草的外衣兜裡,然後狠心掰開她的雙手抽身而去。她漂亮的指甲劃破了我的左手背,她黢黑而孤單的身影劃破了我的心。今晚我必須傷她的心,必須讓她知道我們只是盛宴過後的一堆狼藉。

  我匆忙趕去接柳葉,在劉晴家附近給柳葉打了個傳呼,告訴她我在街口的路燈下等她。幾分鐘後柳葉和劉晴夫婦出來了,劉晴大老遠就沖我喊:劉角啊,到家門口了都不進去,啥意思啊你?

  我哼哈兩聲抱拳施禮,恭喜她兩口開花結果。柳葉有陣子走火入魔,非要我認劉晴當乾妹,說她倆特鐵,我倆又都姓劉,認了就成一家人了。我說我這輩子只想認兩個姓劉的人,男的叫劉德華,女的叫劉曉慶,別人都多餘了。

  往車站走的時候,柳葉問我:咱倆啥時要呀?

  我糊塗地問:要啥呀?

  柳葉說:小劉角呀。

  我說:你策劃一下吧,只要田耕好了我就播種。

  柳葉說:我的田野肥沃著呢,不耕地不施肥照樣能大豐收,我早想好了,先得買個大房子,不然我的小寶寶住哪兒呀?

  我有些動情,內疚地說:葉子,都怪我沒本事,世紀末了還讓你住在租來的房子裡。

  柳葉說:也怪我沒本事,我要是有本事的話,要是能成為吳士宏那樣的女強人的話,咱們就什麼都不用發愁了。

  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推著破舊的自行車頂著寒風蹣跚而來,昏黃的街燈中他那個插滿糖葫蘆的麥秸把子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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