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站在愛情的芒上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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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子上掛不住,亦惱亦羞地說:當著妹子的面兒,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兒嗎? 孟慶鈞說:挺靦腆啊你,可這事兒不像是靦腆人兒幹的呀。 我掀開毛毯,坐起身子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是墳內人士,你這個沒結過婚的生瓜蛋子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孟慶鈞坐下來說:小樣兒,生氣了? 我瞄著姑娘說:這嫚兒不錯,哪兒劃拉的?用完借我用用行不? 姑娘在一旁媚笑。孟慶鈞指著桌子上的調查報告說:少雞巴打岔,背地裡查媳婦兒,水準也太孬了,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我臉上發燙,無言以對。 孟慶鈞接著說:柳葉不是那種人,就算她一時糊塗,你也不能這麼幹,這哪是老爺們兒幹的事兒啊?我還有節目,沒工夫輔導你,你先自我反省一下。 孟慶鈞領著姑娘尋歡作樂去了,我斜倚在沙發上,心底隱隱湧動著愧疚和不安。我將聖誕夜以來發生的事情重新琢磨了一遍,沒覺得柳葉有啥特別過分的地方,又仔細想了想張松和孟慶鈞的話,終於覺出自己心胸狹窄敏感多疑,不像個跨世紀的爺們兒。 我沒跟孟慶鈞打招呼就離開茶莊回家了,柳葉還沒回來,呼了幾遍都杳無回音,再看看表,已是晚上八點,天寒地凍夜幕重重,這傢伙能跑到哪兒去呢?我有些慌,匆忙打車回到邁凱樂,樓上樓下竄了幾遍都沒瞧見柳葉,之後暗罵自己太蠢,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她怎麼可能還會在這裡呢? 商場裡響起了逐客的曲子,我突發靈感,順著電動扶梯狂奔到四樓,在「三宅一生」品牌店裡找到了一件穿在模特身上的淺粉色套裝。那是一套柳葉心儀已久的時裝,至今已來看過多次,面料樣式顏色大小都稱她心意,價錢還算親民,可她就是捨不得花錢。前陣子我陪她來看了一次,見她實在喜歡就慷慨解囊,可剛開完票她又心疼錢了,倔強地將我拽出了商場,說以後沒準兒能碰上更好的。我此刻的想法是,不管好壞,不管貴賤,立即將衣服買下來,跑去討她的歡心。 說拿下就拿下,售貨小姐將衣服精心包裝好,交給我時微笑著問:先生,能知道您是送給誰的嗎? 我說:還能有誰,媳婦唄。 售貨小姐說:您太太真有福氣啊,一個女孩兒很喜歡這套衣服,前前後後來店裡看過七八遍,可惜她再來就看不到了。 我說:看不到就看不到吧,衣服還不有的是? 售貨小姐說:說的也是,不過,一個女人如果穿不上她特別鍾情的衣裳,那份遺憾男人是體會不到的。 我逗售貨小姐說:那你是抱怨我買了這套衣服? 售貨小姐忙說:哪兒呀,衣服也是有靈氣的,它只屬於有緣的人。 我說:我要是你老闆,沖你剛才這句話也得給你升職加薪。 售貨小姐笑道:那你快當我的老闆吧。 我拎著衣袋離開邁凱樂,一邊往勝利廣場方向走,一邊苦想怎樣才能找到柳葉。走到秋林女店時,我停下來給柳葉打傳呼留言:我在秋林女店北面的天橋上等你,你不來我不走,我已脫光了上衣,你不來我不穿,凍死拉倒。說完留言,囑咐傳呼小姐狂呼一百遍。 打完傳呼,我慢慢走上天橋,脫掉大衣,靜靜等待柳葉。天橋兩側的霓虹廣告忽明忽滅,往來的人們腳步匆匆,冬夜的寒風卷起橋上零星的紙屑。我凍極了,感覺呼出來的氣都像空調的冷風,所以捨不得再把身上的毛衣扒下來。 大四那年冬天的一個午後,我脫了羽絨服和毛衣,在校醫院的門口等待柳葉。前陣子我們爆發了相愛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起因是她收到了一束沒有來頭的鮮花,接下來的冷戰預示著我們的愛情即將走到盡頭,我不想就此放棄,率先向她伸出了橄欖枝,可她連續兩天城門緊閉免「談」高懸,逼得我大冬天的搞起了脫衣秀。事實證明我的衣服沒有白脫,柳葉急急忙忙出現在校醫院門口,如我所願地幫我穿上冬衣,又憐又嗔地說:傻樣吧你,凍壞了咋辦呢?我摟住她說:我怕你不來,把後路都留好了,凍壞了直接上醫院啊。 事隔多年我故伎重演,雖然沒有當年悲壯,心裡也不像當年那樣被幸福填得滿滿當當,但還是被自己的覺悟和大度感動了一回。其實我倆這次鬧的彆扭並不大,完全沒必要把賠禮活動整得這麼隆重,只是我經過近一個多月的蒸煮煎熬,強迫自己爬出疑神疑鬼的沼澤後,豁然覺得老婆對我來說還是那麼重要。 大約十分鐘後,柳葉出現在天橋一端,身影在夢幻般的燈光裡曼妙動人。她拎著一隻購物袋,腳步如風地向我走來,我朝她立正敬禮,然後擠出一臉哭相。 柳葉板著臉說:免禮免禮,還不快把大衣穿上?凍病了附近可沒醫院。 我誇張地打了個噴嚏,麻利地穿上大衣。柳葉一臉壞笑地說:騙人,你不是說上身都脫光了嗎? 我說:本來想脫光,又怕嚇著老百姓招來員警,你要是實在感興趣,我就光給你看。說完佯裝寬衣。 柳葉上來抱住我說:光你個頭啊,要光回家光去。 我們在天橋上擁抱親吻,仿佛一對熱戀中人。 柳葉說:回家吧,我給你買了棉夾克,試試合不合適,不合適的話我拿去換。 我心裡一熱,打開手裡的衣袋說:葉子,你看我給你買啥好東西了? 柳葉往袋子裡看了一眼,高興地蹦了兩下,忽又問道:角子,你還沒發工資,哪來這麼多錢? 我說:公款,軍餉下來補上就是。 我和柳葉相擁著下了天橋,拉拉扯扯膩膩歪歪地走到友好廣場,乘最後一班公汽回家。我們只有一個座位,柳葉讓我坐了,她則撒嬌地坐到我的腿上,跟我鬧了一路。 我問柳葉剛才跑哪兒去了,她說去劉晴家了,還哭了一通鼻子。劉晴是柳葉的高中同學,兩人好得跟同性戀似的,有時我看著都眼紅。我說:家醜不可外揚,不能啥事兒都跟外人講。她說:怕什麼呀?人家劉晴可是啥事兒都給我說呢,包括她和老公的那方面的事兒。我聽罷哭笑不得,央求道:她怎麼傻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當傻姑。柳葉見我態度中肯,哧哧笑道:只要你老實聽話,我就啥也不說。 我倆到家後快快樂樂地試了衣服,又轟轟烈烈地「那方面」了一回,之後柳葉怕我在天橋上受風寒,熬了碗姜湯給我灌下去。等她回到被窩裡,我摟著她說:葉子,咱倆以後不吵架了,永遠這樣好下去行嗎? 柳葉縮在我懷裡說:不是永遠這樣好下去,而是永永遠遠這樣好下去。 我說:真的嗎?那你會偷著跟別人好嗎?萬一你跟別人好了咋辦呢? 柳葉說:真是的,我怎麼會跟別人好呢?我要是跟別人好就不得好死行不行呀? 我捂住柳葉的嘴,內心充滿感激和幸福。有柳葉這句話,我還有啥不放心的呢?我想,聖誕夜我到錦江酒吧時柳葉一定去洗手間了或是到別處轉悠了;她在酒吧哭泣肯定是因為我沒有陪她,和遇見那個叫喬良的高中同學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離開酒吧後哪兒也沒去,在俱樂部各處轉了轉就回家了;那個傳呼就更不值一提了,有人呼錯了號碼,我神經一過敏就草木皆兵了。此刻我相信我的「王國」一切正常,實踐證明我必須無條件相信柳葉,懷疑她的滋味太不好受了,簡直他媽的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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