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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在接下來的內部比稿中,又是一組和二組重點PK。有一天下午,蔡Sir帶著一組開完會從小會議室出來時,碰到了遲到等人。經過他們身邊時,遲到趴在蔡Sir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蔡Sir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離他們一米不到的阿Ben一臉高深莫測,看到舒展探詢的目光,阿Ben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責怪她多事。舒展吐吐舌頭,低下頭快走了幾步。在這個地方,你可以"好奇",但不要讓別人發現。要不然,你會很危險,而別人都覺得你"不安全"。

  一組和二組向來是創意部的先鋒。一直以來,兩組像壓蹺蹺板一樣,輪流做創意部的No.1。因此,相互間的競爭可以說是如火如荼。而這次的鬥法則尤為生猛。H公司非常重視這條廣告,而公司又迫切想拿下H公司,那麼,出對點子打動客戶的人能得到什麼,你可以盡情想像。除去天一公司內部的論功行賞,光是附加回報也夠讓人心動。這款洗衣機是H公司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新貴,它身上的光環足以提攜一個人從此在圈裡與眾不同。說白了,這是一條全世界人民都能看到、並且要記住的廣告。也就是說,炮製出這條廣告的人也必然會被記住。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關於這個案子的所有資訊都要保密。但偌大一個公司、幾百號人的機構,怎麼可能保證是鐵板一塊?那怎麼辦?只能縮短傳播半徑。除了重申保密制度之外,也採取了"迷魂戰"。創意會照開,點子照想,但哪條點子有用、哪套方案靠譜,除了組長級以上的人物,誰都不知道。而每個組為了在這件事上搶個頭彩,也在內部一再重申:必務要嚴防死守。最懶散的創意部竟然迅速變得"壁壘分明",聊天、玩、鬧,都可以,但是,莫談國事。

  這天,舒展蹲在17樓到18樓中間的樓梯上想創意。哦,對了,現在舒展已經不再單單寫文案,也做創意。天一的職能劃分一向很明確,但是,也不排斥一個人幹兩家事的情況。

  天一的內部設計很科學、很人性化。比如,為了適應不同員工的需要,休閒區分成了東、西、南、北四個區,有鬧有靜,互不干擾。你想玩,可以,去南區吧!打檯球、玩遊戲機、打沙包、看電影、跳舞機……像個小型娛樂場。你想坐著聊會天,可以,去西區吧。那裡有舒適的沙發、好喝的咖啡,還有韓國範的調酒師。你想靜靜地想點事,也可以,東區配備了最頂級的隔音設備,保准你聽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麼。

  可是,舒展想事的時候,卻常常撇開舒適的東區,跑到一些比較奇特的地方。比如,樓梯間。

  這天,她盤腿坐在17樓到18樓中間走道上的邊角處,寫寫畫畫、想得正酣時,樓梯間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遲到,一個是祁楓。舒展開始沒在意,等到發現是誰並且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撞破了別人的隱私時,就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祁楓的聲音裡像是蘸著濕淋淋的委屈,一擰就能擰下水來:"你已經連著三個星期沒去我那兒了!"

  遲到則一如既往的滿不在乎,但卻捎帶上了一些無情,而且是那種狠硬的無情:"我有事。"

  "有什麼事?我下班都不敢出去,就在家裡傻等著你。"

  "真是可笑!誰讓你等了?你是我什麼人?"遲到不耐煩地點上一根煙,吊兒郎當地說:"你可別告訴我你愛上我了。愛上也沒用。大家是成年人,上個床、做個愛,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早就對你說過,做'炮友',歡迎;談戀愛,免談。你不也答應了嗎?"

  "你怎麼這麼壞?"祁楓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沒想到,……會喜歡上你。現在你就這麼跑了,連個緩衝的時間都不給我,我怎麼辦?"

  "緩什麼沖?說實在的,你跟我這兒裝聖女我很,很反胃,你知道吧?我告訴你,祁楓,大家同事一場,我不好意思做得太絕。我這是為你好,你知道嗎?要是像你說的,你喜歡上我了,我再給你點緩衝的時間,你不是陷得更深嗎?還不如這樣一拍兩散,你也沒什麼念想了,早了早利索,是不是?"

  "你有新的女朋友了嗎?"

  "別,我得更正一下,你這個說法很有問題。第一,你不是我女朋友,就算我有了人,也談不上什麼新的、舊的;第二,我們的關係是'做愛',不是'談戀愛',你要搞清楚。"

  祁楓忍不住哭起來,攥起拳頭就往遲到身上打:"你無恥!"

  遲到一邊躲一邊說:"我就是無恥。你還是算了吧。何必呢?"

  祁楓胡亂地擦擦眼淚,懇求地說:"我不好嗎?我們為什麼不能試試?"

  "你很好。我們以前不是很和諧嗎?可有些事不能隨便試啊,是不是?我連自己都沒整明白,哪能再拖上個人犯糊塗呢?"

  "沒關係的,我願意,……只要是跟你……"

  "別,"遲到忙不迭地擺手,"我不願意,我負不起那個責任。"

  祁楓的臉終於掛不住了:"遲到,你別以為你自己是個金餑餑,我都拉下臉來求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怎麼樣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咱們好聚好散,OK?"

  祁楓氣得渾身發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遲到,像要用目光把他淩遲。遲到卻一點兒都不為所動,懶懶地倚在牆上,像是在看戲。末了,祁楓狠狠地說:"你會後悔的!"說罷,摔門而去。

  遲到沒急著走,又點了一根煙,慢慢地抽著。

  而他頭頂斜上方的舒展,卻緊張得像剛經歷了一場戰鬥。她坐在那裡,臉色時紅時白,既尷尬又憤怒。雖然她不喜歡祁楓,但作為一個女孩子,舒展可以理解祁楓的心情。遲到這麼對祁楓,確實有點"無恥"。舒展以前不喜歡遲到,只是因為他嘴碎、行事不招人待見,沒想到他還這麼不要臉。他怎麼能把"上床"說得像吃飯一樣隨便呢?雖然"食色"都是本能,但是,你能在大街上吃飯,也能在大街上做愛嗎?

  在外面混了這幾年,舒展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跳起來大罵遲到無恥,最多就是以後多長個心眼,離遲到遠點。並且,剛才發生的一切只能讓它爛在肚子裡,不宜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自己在北京的第一個好朋友司琪。舒展在心裡把遲到狠狠地鄙視了一番,並且提醒自己以後再也不要去搭理遲到的"挑釁"。心想:這個敗類怎麼還不走?跟他在一個地方喘氣都覺得丟人。

  在咱們的字典裡有一個成語叫"誓與願違",說的就是這回事。就在遲到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舒展一緊張,竟然把手裡的本子掉到了地上。"啪"的一聲,在空曠安靜的樓梯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遲到眯著眼睛向上看了一眼,決定上去看看。是誰?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待會兒該怎麼處理?

  舒展的第一反應是想逃。可她一慌張,腿就使不上力,又怕被遲到抓住,就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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