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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跨國企業大中華區的老大,慕雲笙已經習慣並且麻木了各種會議。他一直把他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一個沉穩理智、無論什麼時候都進退自如的領導者。可今天,他臉上的微笑跟心裡的煩躁衝突得厲害。因為他的女朋友舒展,正在做一件"危險"的事。

  一個正處於生理期的、體質偏寒、一向有痛經毛病的女人,在零下十幾度的地方連續忙碌十幾個小時,會有什麼後果?

  慕雲笙很想知道,也一直在關注事態的發展。從早上5點鐘舒展出門起,慕雲笙就開始打電話。有時候很忙沒時間接,偶爾能接起來總會說"還扛得住"。可是他聽得出來,舒展的聲音很虛弱,還帶著一絲緊繃。以他對舒展的瞭解,她肯定是在強撐著。她為什麼總是讓人這麼心疼呢?

  舒展在昌平跟片。影棚裡的溫度有零下15度,就算一個沒有"特殊情況"的人,也很難熬得住。何況是一個正遭受"大姨媽"強烈攻擊的人呢!她本來可以不去的。可客戶要去,她怎麼能不去呢?甲方都願意去受罪了,時間也敲定了。作為服務方,似乎沒有理由不去。所以,這提前而至的"大姨媽"就成了痛苦的累贅。儘管她貼著"暖寶寶"、抱著熱水袋,卻依然冷得刺骨。而小腹處傳來的刺痛,也頑強地襲擊著她所有的感官。舒展一向非常能忍,可此時,她也面色煞白,嘴唇青紫,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像淩遲一樣。

  終於,收工了。

  16點58分,慕雲笙的電話響起,那邊傳來舒展虛弱到極點的聲音:"你快來,我不行了……"

  電話那端沒有了聲音。

  沒錯,那邊正一片混亂。因為舒展暈過去了。

  慕雲笙從來沒見過這麼虛弱的舒展。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除了淺淺的呼吸聲,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手是涼的,臉也是涼的,渾身泛著一股涼氣。舒展,你一定要這麼辛苦嗎?

  是的,女人舒展在像男人一樣奮鬥著。生理期、情緒低落、美容養顏……這些對女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事,對她來說卻常常是"累贅"。跟片、加班、拼酒、出差……總會不期而遇,並且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她不是不想做個"正常"的女人,是太難。

  做廣告的,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驢使,驢當機器使。沒有最累,只有更累。當然,舒展如此辛苦,也不全跟"行規"有關。你可以說她在實現自我價值,也可以說她不敢、不能去依靠別人,還可以說她爭強好勝……總之,因為她是舒展,而她的人生也從來只靠自己努力才得以"舒展",所以她必須像爺們一樣奮鬥。

  慕雲笙對醒來的舒展說:"丫頭,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

  舒展虛弱地笑,聲音又沙啞又疲憊:"我也想啊……沒那命……"

  舒展不是"大女人",但她篤信"求神不如求己"。所以,儘管她的男朋友體貼而優秀,卻從來不曾想過用他的成就來主宰自己的人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比自己更可靠。自己獨立了,才能被尊重、被認可,也更有生命力。

  身子剛調養好,舒展又馬不停蹄地去青島出差了。經濟不景氣,能爭取的案子都儘量不要放過。像上次昌平那個,儘管只有50萬的預算,不也保質保量地做了嗎?更何況這個客戶發展前景很好,正準備上市,真能拿下來,每年的廣告預算也不少。

  這家企業是做輪胎的,其生產的SL輪胎據說已經佔領了國內輪胎市場的大半壁江山。不過,用他們的話來說,"我們一直很低調,只想做好輪胎,從來不搞花裡胡哨的廣告。"所以,儘管在業內名聲赫赫,可對大眾而言卻有些生疏。因為現在正準備上市,所以準備提升一下品牌形象,打打廣告。

  到的時候,負責宣傳的周工已經等在門口了。他是個和氣的青年,30歲上下,不高。把天一一行迎到一樓的接待室後,周工就出去了。他很坦白地告訴舒展:今天下午來競標的廣告公司有五家,每家只有半小時的時間。

  接待室裡已經坐了一些人,其中有幾位還是熟人。一個紮著馬尾、留著大鬍子的男人站起來跟舒展打招呼:"舒姑娘也來這兒圈地?"

  舒展笑笑:"我這不是跟風嘛。您都來了,我哪敢再窩在北京啊!"

  大鬍子是北京另外一家很牛B的廣告公司--"靈動"的創意總監。此次親自出動,可見對這個案子的重視。天一跟他們也經常"掐架",各有勝負。這次,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眼下,他們一團和氣,相談甚歡,儼然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架勢。正說著,發現外面大廳裡推推搡搡湧進了好多人。而且"行頭"很是奇特,頗有幾分行為藝術家的范兒。領頭的一位頭頂一襲白紙糊成的高帽,披著白底黑字的"袈裟"。其餘諸位也裝扮類似,還有兩個婦女扯著一個大紅條幅,又蹦又跳地展示給廳裡的人看。幾個保安夾雜在這群人中,神色慌張地企圖把他們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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