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楂樹之戀Ⅱ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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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我大學四年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度過的,我們兩人是正兒八經的戀人。」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過?我又沒有天天跟著你。你大學四年在我眼皮子底下,那你讀大學之前呢?」楊紅不依不饒地說。 「上大學之前就是上高中,每天為高考累個半死,哪有那個心思?」 「沒那個心思?我看你剛才那個表情啊……」 周寧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調侃地說:「什麼表情?我還不知道我這張臉還會有表情呢,早知道我學戲劇去了。」 楊紅說:「別裝蒜。你要是以前沒有過,為什麼新婚之夜那麼老練?」 周寧回想了一下,想不起自己在新婚之夜是如何老練的,不過似乎還真是沒有新手的慌張,不是因為藝高人膽大,而是知道楊紅肯定更不懂。在一個完全不懂的人面前,還有什麼好慌張的?做錯做對,反正她又不知道。精神上沒負擔,行動就顯得胸有成竹。想不到技術上沒差錯反倒成了壞事,給妻子留下一個熟能生巧的印象。早知道這樣,自己就裝著個磕磕絆絆,不得要領,說不定就沒今天的麻煩了。 他停了笑,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對天發誓,你是我第一個女人。」 「對天發誓有什麼用?你又不信天。」 周甯無心戀戰,有點後悔自己挑起話題讓妻子來拷問自己,於是說:「我不知道怎樣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羡慕你們女人,得天獨厚,有個處女膜,像正規大學頒發的學位證一樣。我們男人先天不足,無論怎樣清白,都只能拿個水貨學位,用人單位承認就承認,不承認也沒辦法。」 3 「嗨,是不是特蕾莎?」 楊紅正在回憶時,忽然覺得右肩被人輕拍了一下,忙睜開眼,發現右手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孩,但想不起是誰。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女孩便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上下左右打量著說:「哇,真是特蕾莎,剪了個長碎發,又穿得這麼可愛,剛才還以為認錯了人!」 楊紅聽女孩提到自己的髮型和衣著,只覺得一股熱浪從兩個耳朵邊燒起,臉上緋紅,好像撒謊被人當場戳穿一樣,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幾件舊衣服了。頭髮倒是新剪的,本來說剪齊就行了,哪知美容店那幾個師傅聽說我要出國,都勸我剪個長碎發,說是以後料理起來簡單。聽說在美國燙髮貴,所以就剪了這個髮型。」 「這樣挺好的,」女孩按她坐下,自己也在她右手邊的18B上坐下,「你背景審查通過了?」說完又笑起來,「好老土的問題,不通過你怎麼會坐在國際航班上!」 「五月份就通過了。」楊紅見女孩沒再注意她的穿著,松了口氣。 「我也被審查背景了,等到八月中旬才簽到證,美國很多學校早就開學了,別人早去美國了,搞得我現在一個人飛去,路上得幾十個小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好,現在碰到你。」 楊紅想不起女孩的名字了,但從她知道自己有特蕾莎這個英語名字來看,一定是新東方口語班的同學。四月份,楊紅報名去新東方的聽力和口語班上了一個月的課。 「你是新東方的吧?」楊紅略帶抱歉地說,「有點想不起你的名字來了。」 「我是特蕾西,跟你一樣,都是朱彼得班上的。你肯定不記得我了,」特蕾西調皮地說,「不過你那時可是像朱彼得說的那樣:『雞立鶴群』,我們班肯定每個人都記得你。」 楊紅聽她提起朱彼得,想起他上課第一天對自己的嘲笑,有點不快地說:「那個朱彼得,油嘴滑舌,哪裡像個老師。」 「朱彼得說話是太損了點。」特蕾西說,「不過,你還別說,經他那麼一調教,你還真大變了樣。你瞧現在你這打扮,比三個月前至少年輕了十歲。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你本科生呢。」 「還本科生,都研究生導師了。」楊紅嘴裡謙虛著,心裡卻十分舒坦,對朱彼得的恨意也消了許多。 「聽說你那會兒在校長面前參了朱彼得一本,後來怎麼樣,把朱彼得趕走了沒有?」特蕾西好奇地問。 「沒有,」楊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不是要把他趕走,只是剛開始不太習慣他那樣的教學方法。」她不想提那件尷尬的事,於是問道,「怎麼,你不知道他一直教完我們那個班?」 「我沒上幾天課就走了。」 「是嗎?為什麼?」 「忙起來了唄,」特蕾西對楊紅擠擠眼,學著朱彼得的腔調說,「我他媽真忙,但不是忙他媽的!」 4 在遇到朱彼得以前,楊紅根本不知道這個F-word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英語裡面的「4-letter-word(四個字母的詞,罵人話)」,她也不用中文裡的髒字。她是老師,講究個為人師表。 但她忽然想起周寧倒是有點喜歡說話帶個髒字,而且使用這個字的頻率很高。 結婚前,楊紅沒怎麼注意到他這個習慣。一來因為周寧正在熱戀之中,對自己的期待值也比較高,身不由己地就想把自己造就成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二來因為還沒領結婚證,怎麼樣都覺得像是沒轉正的學徒工一樣,總想在老闆面前留下個兢兢業業的印象,腦子裡那根弦就繃得比較緊,嘴上也就多個崗哨。那時不要說是指代那個部位的字,就連與那個部位相鄰地區的詞都從他口中消失了。明明是肚子疼,說出來就成了「胃疼」。 其實那時即便偶爾疏忽,用了那個字,楊紅也不會注意,因為楊紅自己也處在熱戀之中,腦子也是暈暈乎乎的,而且楊紅跟周寧的老家隔山隔水,兩個人的家鄉話完全像兩種不同的語言一樣,指代那個部位的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名詞。周寧的那個×字,對楊紅來說完全是個生詞,恐怕查字典都查不出來,即使查出來也沒那個釋義。 結婚後,周甯就有點大意了。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把這個字在他家鄉話中的字義告訴楊紅。楊紅知道了這個字的含義後,覺得很刺耳。為此,兩口子經常發生口角。 後來經周寧賭咒發誓地解釋,尤其是楊紅到他老家去過了幾次,親耳聽到那裡的人講話,才知道周寧說的基本屬實。 周寧在那個鎮上頗有名氣,雖然鎮上也不乏出了大學生的家庭,但娶了博士做老婆的,他還是頭一個。而且老婆還是黨委書記,小鎮的人不管你是院黨委書記,還是校黨委書記,是正書記,還是副書記,一律稱之為「大學的書記」。每次一聽說周家的老二帶老婆回家探親來了,鎮上相干不相干的人就會跑來坐一陣兒,閒聊聊,看看城裡媳婦的模樣。 如果是暑假高考之後,就有絡繹不絕的人,提著禮物,來求大學的書記把自家的子女招到H大去。周甯一般還是很考慮楊紅的難處的,能拒絕的就拒絕了。不過有時來求他的是自家的親戚,或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被人灌幾杯汾酒或者是茅臺,就一口應承下來。趁著酒興,就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應承告訴楊紅,弄得楊紅十分為難。開後門招這個學生吧,違背政策,整起風來,吃不了兜著走。而且自己權力有限,不像鎮上人想的那樣:既然是大學的書記,在自己的大學還不是一手遮天?想招誰就招誰,你說不行,肯定是嫌禮物送得太少,或者是交情不夠。 所以搞到最後,楊紅就怕跟周寧回老家,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周寧說她是厭惡他的家鄉,嫌他是鄉下人,在他的親戚朋友面前擺架子,存心讓他丟臉。楊紅說他一回老家就是煙酒牌,還拉扯來一大堆人情後門,害她違法亂紀。起先兩個人都怕家人知道,所以就折中,哪個的老家都不去,就待在H市。吵到後來,就有點顧不上家醜不可外揚的古訓。 有一次,周寧竟然丟下懷孕的楊紅,一個人跑回老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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