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楂樹之戀 | 上頁 下頁
五七


  「醫生說我凝血機制不好,縫了我兩針。我怎麼會凝血機制不好呢?我身體好得很,以前還驗上過空軍的,我爸怕打起仗來把我打死了,才沒去成。」

  靜秋聽說「空軍」二字,羡慕之極,問他:「那你不是遺憾得要命?」

  「遺憾什麼?」他看她一眼,「當了空軍我還能認識你?」

  那天老三怎麼也不肯再在河邊坐著玩了,一定要儘快把靜秋送回去洗腳抹藥。靜秋拗不過他,只好讓他用車帶著,往家裡趕。到了渡口,他也不肯在那裡分手,說現在才八點過一點,你媽媽還沒回來,讓我用車把你帶到校門那裡吧,你腳這麼腫,怎麼走路?

  他把短袖襯衣脫了,讓她把頭蒙著,說這樣就沒人認得出你了。

  過了河,她真的把他的襯衣頂在頭上,遮住自己的臉,只留一對眼睛在外面。他把她抱上車前面的橫杆上,還是叫她用兩手扶著車頭,他只用一隻手輕輕帶一下。到了學校門口,他說:「讓我把你推進去吧,別把你的腳搞髒了——

  靜秋拿下披在頭上的襯衣,向校門那邊望望,發現校門那裡沒人,正在想是不是就滿足他的要求,讓他推進去,一回頭,卻看見她媽媽正從渡口方向向他們走過來,可能剛才他們在路上超了她媽媽還不知道。靜秋大失其悔,早知道這樣,就在外面多呆一會兒,反而不會碰見媽媽了。

  她低聲說:「糟了,我媽來了,你——快騎車跑吧。」

  他沒動,她想起自己還坐在他車上,急忙往車下跳,好讓他逃跑。他堵住她,小聲說:「現在跑也來不及了。」

  靜秋的媽媽走到跟前,問:「你們——到哪裡去了?」

  靜秋說:「我——我們去醫院看腳了,這是——這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勘探隊的——」

  老三自我介紹說:「我叫孫建新,您——剛回來?」

  媽媽說:「靜秋,你先回去,我跟——小孫說幾句話——」

  老三連忙說:「那您先讓我把她推回去一下,她腳都腫了爛了,走路不方便——」

  靜秋要跳下地自己走,但老三不讓。

  媽媽看見靜秋腳上的繃帶,對靜秋說:「你讓他推你進去吧,我好跟他說幾句話。我先進去了,你們別老在這裡站著了,讓人看見影響不好。」媽媽說完,就先進學校裡去了。

  第三十五章

  靜秋對老三說:「你——讓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你快跑吧,我媽會把你送聯防去的。」

  「別怕,我推你進去,媽媽叫我進去說話的。」

  靜秋急了:「你怎麼這麼傻?她早就叫我不跟你來往的,說你是壞人,騙小女孩的。現在她親自抓住我們了,還不把你交到聯防去?你讓我下來,你快跑吧。」

  他推著她往學校走:「你把我放跑了,媽媽不罵你?還是讓我去吧,像亞民說的一樣,我們什麼都沒做,誰能把我們怎麼樣?」

  靜秋只好讓老三把她推進學校去,到了家門前,老三把車的站架支起來,扶著她下了車,她先走進家門,他鎖了車,也跟進來。

  媽媽叫靜秋把門關上,叫老三進裡屋去,讓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屋子裡又熱又悶,老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襯衫穿上了,還扣上了扣子,結果捂得渾身是汗。媽媽遞了把扇子給他,他也不敢使勁扇,只在胸口輕輕搖動,做扇風狀,根本止不住滿頭大汗。

  妹妹很乖覺地跑出去,打了一盆冷水回來,見老三左手上包著紗布,便絞了一條毛巾讓他洗把臉。老三不敢接,望著媽媽,好像在等聖旨一樣。

  媽媽說:「太熱了,你洗把臉,可能會涼快一點。」

  老三感激不盡,奉旨洗臉,用一隻手澆著水洗了一下,接過妹妹遞來的毛巾擦了一把,似乎稍稍涼快了一點。他坐回那把欽定的椅子,無比虔誠地看著媽媽,等她開審。

  靜秋緊張得只知道站在那裡,看其他三位表演。她只有一個念頭,她沒跟老三上過床,沒跟老三同過房,肯定經得起驗身。她準備像亞民一樣,一看勢頭不對,就請媽媽帶自己上醫院去驗身,好洗刷老三,把他拯救出來。

  她不知道媽媽剛才有沒有在傳達室給聯防打電話,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他們緊跟著媽媽進校門的,沒有看見媽媽在那裡打電話。但她還是張著耳朵聽著門外,如果一有響動,就馬上叫老三騎車逃跑。

  老三見靜秋站在那裡,連忙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你坐吧,你腳疼,站了不好。我——站站不要緊。」

  媽媽說:「靜秋,你到你屋裡去,讓我跟小孫談談。」

  靜秋回到自己住的那半間,不知道媽媽把她支走是什麼意思,兩間房其實就是一間,總共才十四個多平方米,中間有個一人多高的牆,又不隔音,如果有什麼她聽不得的,應該把她趕到屋外去才行。她坐在自己床上靠門的那一邊,可以看見老三,但看不見坐在老三對面的媽媽。

  妹妹也被趕了出來,對著靜秋做鬼臉,靜秋顧不上理她,只尖起耳朵聽隔壁的庭審。妹妹站在靠門的牆邊,像看大戲一樣望著里間。

  靜秋聽媽媽說:「小孫哪,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很過細的人,對我們家靜秋也很——耐心。你今天帶她去看醫生,我——很感謝,聽說你還給過她很多幫助,我——都很感謝。」

  靜秋聽老三小聲說:「應該的,應該的。」她覺得他那樣子好像有點卑躬屈膝一樣。

  媽媽又說:「可以這麼說,你我在靜秋的事情上,目標是一致的,心情是一樣的,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因為我——從今天的事情看出你——對靜秋還是很——真心的。」

  靜秋見老三朝她這邊瞟了一眼,似乎在看她聽見這句沒有,她對他笑了一下。媽媽的開場白似乎不是向聯防那個方向發展的,就怕媽媽這是虛晃一槍,這段開場白一完,馬上來個「但是」。

  她聽老三表白說:「我對靜秋是真心的,這個請媽媽相信——」

  媽媽說:「別人都叫我張老師,你也叫我張老師吧。」

  老三趕快更正:「這個請張老師相信。」

  妹妹看見老三膽戰心驚、唯唯諾諾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臉都憋紅了,終於忍不住跑出門去,不知道跑哪裡笑去了。

  靜秋不敢笑,只緊張地聽媽媽的下文。媽媽說:「我是相信這一點的,所以我才覺得有必要跟你談談,不然的話——,我們根本沒什麼可談的。」

  老三連連點頭,說:「那是,那是。」似乎很感激媽媽把他當作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媽媽說:「我們關心靜秋,愛護靜秋,就要從長遠的觀點著想,不能只顧眼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靜秋頂職,很多人都眼紅,在背後戳是搗非。現在她頂職的事還沒搞好,如果這些人看見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對靜秋頂職的事是非常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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