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楂樹之戀 | 上頁 下頁
四九


  她打扮好了,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點飯,就對妹妹說:「我到同學那裡去問一下頂職的事,你一個人在家怕不怕?」

  「不怕,鐘琴一會兒過來玩的。」妹妹好奇地問,「你要到哪個同學家去呀?」

  靜秋心想可能今天穿得太不一般了,連妹妹都看出苗頭來了。她說:「說了你也不認識。我走了,馬上就回來。」她把妹妹一個人丟在家,有點內疚,但她聽說鐘琴會過來的,就安慰自己說,我就去一下,天不黑我就回來了。

  她一路往渡口走,覺得好激動,這次可以算是她第一次去赴約會,以前幾次都是突如其來地碰上的,根本沒時間打扮一下。今天穿的這一套,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她想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肯定看見過很多長得好穿得好的人,像她這樣長得又不好穿得又不好的人,不知道怎麼才能抓住他的心。

  她覺得路上的人都在看她,好像知道她是去見一個男的一樣,她緊張萬分,只想一步就跨過河去,過了河就沒人知道她是誰了。

  她剛在對岸下了船,就看見老三站在河岸上,兩個人對上了眼光,但不說話,又像上次那樣,走了好遠了,靜秋才站住等他。老三追了上來,說:「今天穿這麼漂亮,真不敢認了。又要叫你擰我一下了,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這麼漂亮的女孩是站在這裡等我?」

  她笑著說:「現在聽你這些肉麻的話聽慣了,不起雞皮疙瘩了。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她建議說,「我們靠江邊走吧,免得我媽媽提前收工碰見我們了,她回家要走這條路的。」

  兩個人沿著江邊慢慢走,她問:「吃飯了沒有?」他說他沒吃,等她來了一起吃的。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再客套,知道他總有辦法逼她吃的,套來套去,把時間都浪費了。她也不知道她節約了時間是要幹什麼的,她就覺得在餐館吃飯有點浪費時間。

  吃了飯,兩個人也不到那亭子裡去了,因為現在是夏天,又還比較早,亭子裡有一些人。他們就躲到一個沒什麼人的江邊,在河坡上坐下。

  她問:「今天不是星期天,你怎麼有空過來?」

  「我到這邊聯繫工作,想調到K市來。」

  她又驚又喜,故意問:「你——在勘探隊幹得好好的,調K市來幹什麼?」

  他笑著看她:「你不知道我調K市來幹什麼?那我辛辛苦苦地搞調動,不是白搞了?」

  第三十章

  靜秋問:「你想調到哪個單位?」

  「還在聯繫,進文工團也可以,進其他單位也行,哪裡要我就到哪裡去,只要是在K市,掃大街都行,最好是在江心島上掃大街,最好是掃你門前那條街。」

  「我門前哪裡有街?一米多寬的走道,你連掃帚都舞不開。」她建議說,「就進文工團吧,你在那裡拉手風琴,肯定行。不過你進了文工團,就——不記得——以前的——朋友了——」

  「為什麼?」

  「因為文工團的女孩漂亮呀。」

  「我以前是部隊文工團的,但我沒覺得文工團的女孩有多麼漂亮。」

  她崇拜地看著他:「你以前是部隊文工團的?那你走路怎麼一點也不外八字?」

  他呵呵笑:「文工團的走路就要外八字?我又不是跳舞的,我是拉手風琴的。我看你走路倒是有點外八字,是不是跳過樣板戲《白毛女》?」

  她點點頭:「還是讀小學的時候跳過的,剛開始我跳『窗花舞』裡面的那個領舞,後來就跳喜兒——再後來我就不喜歡跳舞了,只拉手風琴,給別人伴奏。等你調到K市文工團來了,你教我拉手風琴,好不好?」

  「等我調到K市來了,我還把時間用來教你拉手風琴?」

  她不解:「不把時間用來教我拉手風琴,你要把時間用來幹什麼?」

  他不回答,只熱切地說:「如果我能調到K市來,我就可以經常見到你了。等你頂職的事搞好了,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光明正大地見面,兩個人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走,你喜歡不喜歡那樣?」

  她覺得他描繪的前景像共產主義一樣誘人而又遙遠,她看到的是更現實的東西:「等我頂職了,我成了炊事員,你成了文工團員,你——還會想跟我天天見面?」

  「不要說你是當了炊事員,你就是當了你們食堂喂的豬,我還是想天天跟你見面——」

  她笑駡他:「狗東西,你罵我是豬?」說著,就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他一愣,她自己也一愣,心想我怎麼會這樣?這好像有點像書裡寫的那些壞女人一樣,在賣弄風騷。她怕他覺得她不正經,連忙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笑她:「你道什麼歉?我喜歡你擰,來,再擰一下——」他拉住她的手,放到他手臂上,叫她擰他。

  她掙脫了:「你要擰你自己擰吧。」

  他見她很窘的樣子,不再逗她,轉而問起她哥哥的事:「你哥哥下在哪裡?」

  靜秋把哥哥下鄉的地方告訴了他,開玩笑問:「怎麼,你要把我哥哥招回來?」

  「我哪有那麼大本事?不過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說不定我認識的人當中有幫得上忙的呢?可惜這不是A省,不然我——認識的人可能多一點。」

  她把哥哥和亞民的故事講給他聽,但她沒講坐在床上那段,好像有點講不出口一樣。

  他聽了,讚賞說:「你哥哥很幸運,遇到這麼好的女孩。不過我比你哥哥更幸運,因為我——遇到了你——」

  雖然她說她已經習慣於他的肉麻了,但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我——有什麼好的?又沒有像亞民那樣保護你——」

  「你會的,如果需要,你會的,只不過現在還沒遇到需要那樣做的場合罷了。我也會那樣保護你的,我為了你,什麼都敢做,什麼都肯做,你相信不相信?」他突然問,「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她下意識地把左手放到身後:「什麼傷?」

  「我早看見了,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個姓萬的欺負你?」

  「沒有,他能怎麼欺負我?拿刀砍我的手?是我——用小刀刮牆上的舊標語的時候劃傷的。」

  「真的跟他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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