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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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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淡,每天都是在重複過去一模一樣的日子。」 「天下這麼大,你幹嘛跑到這兒來?」他直截了當地問。 張謹盯著他,半晌,也很直接了當地回答,「因為你在這兒。」 徐承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你這不是胡鬧麼!」他聲音不大,卻字字嚴厲,幸好門是緊閉著的,外面也鮮有人走動,「你是不是還嫌添的亂不夠?!非得看到我妻離子散你才滿意?!」 他極少發火,但並不表示他不會。此刻,他整張臉都被怒氣包蘊住了,顯示出平時從未有過的淩厲之氣,讓張謹竟感到幾分害怕,可是她一想到自己不遠千里追蹤而來,卻未受到一句好言好語,委屈溢於言表,眼圈也漸次紅了起來。 徐承在乍一看到張謹的名字時,真是氣得頭腦發昏了! 在此之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張謹是有欣賞之意的,她的爽朗和灑脫,當然還包括她無以倫比的容貌,都是給予他好感的源泉。但是從離開德克起,他們之間將不再有任何瓜葛——他一直以為,這點共識不用他說,以張謹的機靈勁兒,她應該也能了然。又怎會想到她會有眼下這番不智之舉。 此時見她委屈地流淚,徐承也就從慍怒中冷靜了下來,他的確不擅於訓斥,歎了口氣又問:「你住哪兒?」 張謹拼命抑制自己的哽咽,「我剛到就直奔這兒了,什麼都沒準備。」 徐承實在難以想像以前那麼有頭腦的一個女孩怎麼會發昏到這個地步。略一沉吟,也不好再把她往向隅裡逼,聲調放柔了一些,「把眼淚擦乾淨,我先帶你去吃晚飯。」 出來時天光尚早,一點都沒有夜晚的氣息。 徐承開著車往西疾馳,隨便找了個看著還算乾淨的餐館,就領著張謹進去。 她也是餓壞了,吃得很沒形狀,為了節省路費,她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的廈門,一路上就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然後直奔了森橋,以為找著徐承就可以萬事OK了。 徐承見她這副略顯狼狽的模樣,再多的責備都難以出口了,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吃得像個剛被釋放出來的難民一樣。 張謹終於從饑餓中回過神來,渾身一有力,連帶自信也充沛起來,仰頭看見對面的徐承似乎食欲不振,眨了眨眼,「被我嚇到啦?」 徐承哼了一聲,沒理會她的調侃,「說說吧,有什麼打算?」 她聳了聳肩,「既然你不歡迎我,森橋我肯定是進不了了。不過廈門這地方真不錯,我還是打算留下來,看看有沒有進別家公司的機會。」 徐承聽得直皺眉,「為什麼不回去?」 「回哪兒?」她邊問嘴角邊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緊接著就低下頭去,「不妨跟你直說了吧,我父母正在鬧離婚,一旦他們簽了離婚協議,我現在住的那個所謂的家就會被賣掉。所以嚴格來說,我是個即將無家可歸的人。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家我也不稀罕呆。」 雖然她說得很輕鬆且無所謂的樣子,徐承卻分明能體察出她內心的難過,心驀地軟了下來,然而,一想到她要留在廈門,還是有些焦躁。 張謹見他不說話,臉上流露出同情的意味,立刻感覺那個她熟識的James又回來了。 飯菜撤掉後,她又點了客大盤的冰激淋,用不銹鋼勺剜著吃,一點兒也不怕鬧肚子。 「這麼說,」她慢悠悠地問:「你來廈門真的是因為你太太對我誤會的緣故了?」 徐承呷著咖啡,對她的問題避而不接。剛才他一時火大吼了兩句,沒想到精明的張謹都記下來了。 「那時候你說要走,我就很懷疑,後來還聽說,」她的話說到一半又卡了一下,抬眼打量了一下徐承,才半吞半吐地繼續,「你跟太太之間產生了危機,所以你才……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徐承立刻冷下臉來,「這都是誰在胡說八道。」 「我聽於靈說的。」 「所以你跑來探探虛實?」徐承沒好氣地說,「你多大的人了?有沒有腦子啊?」 張謹被他一語擊中,臉還是控制不住紅了起來,也沒胃口吃冰激淋了,拿勺子一下一下地戳著,兀自替自己辯解,「我沒別的意思,反正我現在也無處可去……而且,跟著你能學到很多東西,我……」 「不行!」沒等張謹說完,徐承就斷然道:「你不能留在廈門!」他的語氣裡有罕見的蠻橫,張謹一時忘了該說什麼,直愣愣地坐著緊盯住他。 徐承用力地抿唇,以速戰速決的口吻說:「你吃完了我就送你去火車站,立刻買票回家。」 這件事上哪怕是他蠻不講理他也得這麼幹,以便杜絕後患,他絕對不能讓嵐嵐再次因為張謹而誤會自己,如果她留在廈門,萬一讓嵐嵐知曉,他豈不是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張謹錯愕地盯著他,嘴一嘟,也執拗起來,「我不走!我不要回去!你可以不錄用我,難道你還能阻止我進別的公司不成?!我喜歡廈門,我就想在這兒生活!」 徐承拉下臉,沉沉地點了點頭,「好,既然這樣,那麼,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他揮手招來服務生結帳,臉繃得比鐵板還硬,也強迫自己不去看張謹眼裡那搖搖欲墜的淚花。 待一切了結,他淡漠地掃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張謹,壓低嗓音說了句,「自己保重!」就起身朝門口走。 他走得很慢,心裡也有某種煎熬,作為一個男人,他明白此時的表現相當的不仗義,可他不得不硬起心腸來做得如此決絕,惟其如此,才能讓她死心。 終於,他聽到張謹不甘的聲音在叫喚,「等一下,James!」 他頓住腳步,沒有回頭,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拎著箱子踢踢踏踏地踱到自己身旁,無奈而又沮喪地說:「我聽你的,總行了吧?」 徐承閉了閉眼,與此同時,暗暗舒了口氣。 買好了回程票,張謹怏怏地走到幫自己看行李的徐承跟前,傍著他坐下,用雙掌托住面頰,悶悶不樂地沉默。 徐承好言相勸,「怎麼說他們都是你父母,回去以後好好勸勸。」他發現自己實在缺乏為人處事方面的幹練,同樣的話,如果讓嵐嵐來表述,應該會情真意切得多,不至於象他這樣乾巴巴的。 張謹一副千鈞壓頂的愁態,全然失去了往昔的活潑和明朗,這讓徐承感覺到,她終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而她對自己那種無法遮掩的依戀又讓他感到一絲心疼。 「我一點都不想回去,我根本不想摻合他們的事。」 徐承無法再勸,兩個人各懷心事,沉默地坐著,直到火車抵達。 臨上車時分,徐承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又叫住張謹,把她引到靠近柱子的一隅,掏出錢夾,取出一疊錢,也沒細數就塞給她,「這個你拿著,也許用得上。」 張謹極力推辭,「我有。真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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