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49)_蘭思思

四九

　　兩年的時光一晃而過，除了圓圓出世後有過一陣手足無措外，在趙家的協助下，嵐嵐跟徐承兩年的婚姻生活過得波瀾不驚，可謂甜蜜順暢。她覺得自己的日子幾乎可以當成一群同齡人的典範：穩定風光的職業，完整美滿的家庭，以及堅定可靠的後援團。她在一次公司的培訓中玩過一個叫做Jangle的遊戲，即靠雙手將三個球在空中來回地拋接流轉，達到一種動態的平衡。現在，她覺得生活猶如她手上把玩的三個球，有條不紊，皆在掌控中。

　　週六，嵐嵐跟徐承去超市大採購後返家，在社區門口與迎面過來的一個衣著時髦的女性打了個照面。

　　嵐嵐瞅著面熟，快擦肩而過時才想起來，她是自己的高中同學范妮，想不到會在同一個社區裡。只是範妮在瞥了她兩眼後跟路人似的扭頭遠去，這令嵐嵐很不爽。

　　「明明就是範妮，她也看到我了呀，怎麼睬都不帶睬我一下的？」轉頭看徐承，「是不是因為你在身邊的緣故啊？」

　　徐承笑著點頭損她，「可不，估計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連你這樣的醜小鴨也能嫁得出去！」

　　嵐嵐立刻向他怒目而視。

　　沒想到很快就又遇見了範妮，那是在某次晚飯後，嵐嵐與徐承攜圓圓在草地上散步時。

　　新房交到手上時，正值嵐嵐懷孕五個月，空有一腔報家熱情，卻無法親力親為。除了裝潢公司和材料是由嵐嵐拉著徐承一起搞定的以外，裝修的其他事項就只能都交給老趙負責了。

　　裝修是個極其瑣碎和麻煩的過程，嵐嵐和徐承僅僅插手了幾回就深有感悟，因此，當老趙帶著驕傲把裝飾完畢的房子交到他們夫婦二人手裡時，他們沒敢挑剔幾處很明顯的與整體不和諧的煩冗之筆，都不吝誇讚之詞，哄得老趙美滋滋的，仿佛一下子又找到了生活的價值。

　　時間安排得如此之巧，房子剛裝修完畢，嵐嵐就生產了。家裡人一下子忙得頭暈腦漲。等生活再次步入正軌時，又是一年春暖花開了。

　　時值搬進新房兩個月都不到。兩人對這個社區最滿意的地方不在房屋構造，而是社區的那一大片奢華的綠色草坪。這是開發商最初承諾的若干項誘惑條款中碩果僅存的一項，在顯得寸土寸金的今日的房地產市場上尤為難能可貴。

　　圓圓開口極早，十個多月就會簡單的會話了，這是雲仙最常向人誇耀的一條資本。走路則要晚一些，不過現在走路時腳步已經比較穩健了，在四季常青的草地上撒了歡地跑，摔跤也不疼，只會咯咯地樂。草地上孩子也多，在璀璨如晝的燈光下活像一群剛下凡的天使。

　　徐承心情不錯，對嵐嵐笑言：「你覺不覺得小孩子像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放到地上就會自動往前蹦躂，也不管前面有沒有路。」

　　嵐嵐嗔道：「你怎麼老把小孩子當玩具呀。」

　　徐承笑著揉揉她的頭髮，「難道不是嗎？我有時候還覺得你跟他們也差不多呢。」

　　「那好啊！等你去德國時，記得給我也買個大禮包回來，越幼稚的越好。」

　　徐承三月初要去德國出差，許諾會給圓圓帶禮物，嵐嵐當時就聽得眼露饞色。

　　兩人正有說有笑間，斜刺裡傳出一個女聲，略帶遲疑，「趙嵐嵐——」

　　嵐嵐聞聲扭頭，臉上立刻綻出一朵大花，「嗨！範妮！」

　　範妮這才面露爽朗之色，疾步上來跟嵐嵐擁抱，且直言不諱，「真的是你呀！上回看見你我都不敢認——你比以前漂亮多啦！」

　　嵐嵐的目光從徐承臉上飄過，但見他彬彬有禮地帶著笑，眼裡卻是別樣的揶揄神色。僅僅兩句話，他就了然為什麼嵐嵐能跟這位同學如此熱乎了——全都是心裡有什麼嘴上就說什麼的主兒。

　　一番必要的寒暄過後，徐承領著圓圓知趣地退出，留給她倆暢談的空間。

　　原來範妮在社區裡買了一套單身公寓，兩周前剛剛搬過來。兩人從共同聲討開發商的卑鄙，到斥責物業的不專業，很快找到了從前在學校時步調一致的感覺。

　　「我樓上的住戶可討厭了，深更半夜還開電鑽，上去吵了沒用，叫物業都叫了幾回了。剛開始他們還管管，後來這樣的情形太多，法不責眾，給他們打電話理都不理你，真是氣死了！」

　　嵐嵐附和道：「可不是嘛！這物業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剛開始賣房時，開發商說會聘用戴德梁行，很多業主就是沖著這個名頭來買房的。誰知到交房時卻說戴德梁行只是物業顧問，跟這兒耍花招呢！一有點兒問題就推三阻四的，現在三號門下的商鋪要開大酒樓，不少人都在鬧，都搞到環保局去了，可惜至今還沒什麼結果呢。」

　　「總之不買房煩人，買了房還是煩人！」

　　嵐嵐對她買單身公寓挺好奇的，範妮歎了口氣說：「還不是讓父母給鬧得。成天逼著我出去相親，好像嫁不出去就成次品了似的。我給他們搞得受不了了，就自己出來貸款買了套房，單住著清淨。」

　　雖然對嵐嵐有家有口的幸福生活頗為羡慕，範妮還是言之鑿鑿地表示，「我呀，寧可這麼幹漂著，也不想為了湊合而結婚。」

　　嵐嵐當然表示同意，「以後咱們就成鄰居了，沒事多走動走動，多少年沒見了。」

　　生活越來越忙碌，也越來越單一，能夠與從前要好的同學邂逅，無論如何是件愉快的事情。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後，嵐嵐的話也特別多，最令她唏噓的，是自己孩子都滿地跑了，可好友范妮還待字閨中呢。想當年，她可是班上有名的班花啊！

　　一念及此，她的同情心又開始無限制氾濫，纏著徐承在他同事之中找幾個備選項出來。

　　徐承像遭逼供似的搜腸刮肚地找了幾個，可一涉及條件背景，嵐嵐止不住搖頭。要麼就是條件跟範妮比起來差著一截的，要麼就是對方年紀比范妮小好多的，總難如願。

　　徐承斜靠在沙發裡擠對她，「還以為自己是一朵花的年紀哪！現在是80後的年代了，由不得你們挑三揀四！」

　　嵐嵐唉聲歎氣地陪著女兒玩了一會兒，突然間一個人影閃進腦子，她眼睛頓時一亮，「徐承，我想起個人來！」

　　徐承懶懶地斜睨著她，壓根沒被她一驚一乍的神色撼動，「誰啊？」

　　「我的初中同學——夏鵬！」

　　徐承眸中微光一閃，「嗯哼？」

　　嵐嵐話一出口，心裡還是小小咯噔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拿眼去瞟徐承。

　　也真是邪門，每次徐承只要一聽到夏鵬的名字就會打鼻眼裡哼氣兒，可嵐嵐明明記得自己什麼也沒跟他透露過。這種事又不能主動去問，那跟不打自招沒什麼區別。好在結婚之後，她跟夏鵬之間的交往連普通朋友的程度都不到，一則她是個怕麻煩的人，彼此都忙，二則畢竟兩人之間挑破過那層意思，再見面總有些微妙的尷尬。

　　見徐承沒什麼反感的表示，嵐嵐頓時放下心來，像做速配似的在腦海中將兩人的資訊一比照，感覺就像尋找到了一塊失落已久的拼圖碎片，如今被完美地契合在了原圖之上。

　　「兩個人年齡相仿不說，夏鵬也算事業有成，都是本地人，不存在地方化差異，簡直就是絕配啊！而且範妮脾氣也不錯，溫溫柔柔的，長得又這麼漂亮，沒人比她更適合夏鵬了……」嵐嵐越說越覺得靠譜，興奮地拍拍徐承的大腿，「你覺得怎麼樣？」

　　徐承淡淡地笑著，「嗯，不錯，比你強。」

　　「切！」嵐嵐白了他一眼，「幹嗎跟我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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