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26)_蘭思思

二六

　　第七章真情流露

　　嵐嵐坐進車裡沒多久，就張羅著給唐娜打電話了。

　　為了聯絡方便，她不久前特地狠狠心開通了國際長途，暗忖自己也算得上為朋友兩肋插刀了。

　　徐承無比愜意地仰靠在後座上，聽嵐嵐在電話裡跟她同學沒完沒了地唧唧喳喳，暗自好笑——看她那興奮勁兒，仿佛剛從月球上下來似的。

　　好容易掛了電話，Stamford酒店已經遙遙在望。一算時間，嵐嵐頓時心疼不已。國際漫遊話費好貴的，自己怎麼就那麼廢話連篇！

　　到了酒店門口，嵐嵐拎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下了車。見她對著華麗的酒店大門手忙腳亂、顧此失彼的模樣，徐承忍不住從車裡探出頭來，關切地問她要不要幫忙。

　　嵐嵐立刻挺了挺胸膛，陽光燦爛地回了他一句：「我能行！還當我小孩呢。」

　　徐承笑著縮回頭去。

　　車子沒開多遠，隨著輕微的顛簸，屁股邊緣碰觸到某個異物，他低頭看去，原來是個淺粉色的小包包，也就比普通皮夾大一圈。想必是嵐嵐同學剛才在背包裡翻找手機時不慎掉落出來的，他正待吩咐司機掉頭回去，眼前驀地閃過嵐嵐适才胸有成竹的神色，略一挑眉，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按捺下來。

　　小包包僅用一個銅扣子扣住了，輕輕一掰就能翻開。兩邊的夾層裡整整齊齊地插著她的各類證件和銀行卡。徐承沒有去動那些卡片，只是小心地將她的身份證抽了出來。

　　那上面的照片大約還是七八年前照的，烏黑的短髮，一對晶亮的眸子格外有神。她的整張臉都充滿了他熟悉的那種朝氣，且流露出沒有絲毫遮掩的稚嫩和好奇的神情。

　　徐承欣賞著她的這張玉照，不知不覺間，笑意又蕩漾在他臉上。

　　兩家酒店離得並不遠，也就六七分鐘的車程。到了酒店，正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徐承等待良久的電話終於來了。

　　「師兄！」嵐嵐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慮和沮喪，「我有麻煩了！我怎麼也找不到裝證件的包包了，現在連酒店都住不了……可我明明記得是放進背包了的！」

　　徐承邊從容地把自己的證件遞給前臺小姐，邊波瀾不驚地回答：「在我這兒呢。」

　　「啊？」嵐嵐驚呼一聲，緊接著就火冒三丈起來，「你幹嗎拿我東西啊！拿了為什麼不早說？我急得都快跳河了！你還真沉得住氣啊，你！」

　　徐承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她狼狽地站在大堂裡氣急敗壞的模樣，不急不惱地道：「我沒拿你東西，是你把它掉車裡了，你還好意思說。」

　　嵐嵐眨巴了幾下眼睛，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終於恢復了正常思路。也是，他要自己的證件幹嗎呀，如果不是他撿到了，那自己還真是欲哭無淚了。

　　「對不起啊，師兄，我剛才是急壞了。哎，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吧。」嵐嵐自知理虧，囁嚅地道。

　　徐承已經順利辦完手續，道：「不用了，你在大堂等一下，別亂走亂動。我放完行李就過去找你，大概二十分鐘後能到。」

　　「哎，好的。」嵐嵐的聲音甜軟了不少。

　　收線的徐承嘴邊噙著一抹笑，步履輕鬆地往電梯間走。很久沒有品味到這種「訓」小女生的滋味了，還真懷念啊。

　　他是掐著點兒到的Stamford，剛一進門，就看見嵐嵐守著她的行李，傻傻地坐在大堂落地窗邊的沙發裡等。見了他，她眼睛頓時一亮，遇到救星一般。

　　於是，接下來的手續就又由徐承代勞了。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嵐嵐才注意到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工夫，徐承已經換上了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和一件藏青色的短袖T恤——三月的新加坡要比國內熱很多。

　　「師兄，你換上這身行頭，看上去一下子年輕好多啦！」嵐嵐不吝讚美地誇他。

　　徐承撇了撇嘴，「我平常顯得很老嗎？」

　　「不是啊，就是很久沒看見你穿牛仔褲的樣子了。」嵐嵐解釋著，腦海裡卻浮現出很久以前他在學校的模樣，跟眼前大致一樣，他好像總是這麼一副老成的德行。

　　「我們公司有亞太區著裝標準，上班時男士不能穿牛仔褲，女士不能穿無袖衫和不過膝的短裙。」

　　在短暫的訝然後，嵐嵐有些憤慨：「這是什麼破規矩啊！我們公司就自由得很，只要別穿沙灘褲或者比基尼，怎麼著都行。」

　　走出電梯，她還在興致勃勃地追問徐承：「那你們公司的女孩子平時都穿些什麼呀？這麼苛刻的要求，她們都受得了？也太滅絕人性了！」

　　徐承笑道：「是啊，要按男同事們的想法，最好她們什麼也別穿。」

　　「啊？」嵐嵐被他冷不丁雷了一下，臉上頓時又窘又紅，在心裡暗暗琢磨：不會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送她到房間，徐承才問：「晚上有安排嗎？不如咱們今天就去吃東星斑？」

　　嵐嵐小小地動心了一下，但很快打壓住自己的唾液，「不行啊，我都跟同學約好了。她剛才又打電話給我，說今天好不容易請到假可以見一面，再往後就難說了。」

　　徐承便道：「那沒事，咱們改天吧。我一般晚上都有時間，你可以隨時跟我聯絡。」

　　已經走到門口了，他突然又轉身，朝嵐嵐揚了揚手機，似笑非笑，「要是迷路了，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嵐嵐朝他咧了咧嘴，無言以對——誰讓自己剛來就出那麼大個糗呢！

　　徐承一走，嵐嵐立刻緊鎖房門，火速從箱子裡翻出一套顏色鮮豔的裙子，然後跑進盥洗室換洗。剛才又是趕路又是著急，早出了一身臭汗。

　　夜晚的新加坡遠沒有白天那麼悶熱，微涼的海風吹在身上，很有些舒爽的味道。

　　與唐娜約在新加坡最繁華的烏節路上。這裡真是不枉「不夜城」的美譽，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一排排令人眼花繚亂的霓虹燈豔光四射，將整個天地映照得與白晝無異。

　　嵐嵐一見到站在國際大廈門廊下的那個火紅色身影，就立刻欣喜地撲了過去。

　　「唐娜！」

　　唐娜扭頭，立刻也大聲叫起來：「嵐嵐！」

　　兩人像剛從集中營逃出來的一樣，在異國的街頭毫無顧忌地摟在一起，又叫又跳。

　　其實，唐娜每年都會抽空回國一到兩次，而每次回來也鐵定會跟嵐嵐見個面敘敘舊，只是像這樣在國外見面的概率實在少之又少，兩人難免感到新鮮和歡喜。

　　「走，帶你吃好吃的去！」激動過後的唐娜不由分說地拉著嵐嵐就往大樓裡闖。

　　坐在乾淨素雅的食鋪中，享用著這裡很有名氣的娘惹美食，嵐嵐好奇地問：「這東西怎麼會有這麼滑稽的名字？」

　　「哦，這是馬來菜。據說馬來人管女的叫'娘惹'，她們做的菜就叫'娘惹菜'。怎麼樣，很好吃吧？」

　　嵐嵐品著一款「娘惹咖喱雞」，覺得不算辛辣，但有股醇厚的甜味。雖然她不太吃得慣，還是很給面子地點頭——想來唐娜已經吃慣了這裡的美食。

　　「哎，你好像比年前胖一些了。」嵐嵐瞅著唐娜快言快語。

　　唐娜本就屬於豐腴型的身材，想當年兩人同桌的時候，她還因為後面位子上的男生無意間漏嘴稱她「彪悍」而耿耿於懷過。即便那男生為了補救自己的過失，愣是用「魁梧」來形容嵐嵐，也依舊沒能挽回唐娜的顏面。

　　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了，兩人如今都是拿來當笑話說的。嵐嵐比唐娜要纖瘦一些，但唐娜也自有她嫵媚的一面。只是一談到男朋友，兩人的情形和感慨就又空前一致了。

　　唐娜於數月前跟一個比她小的男友分了手，原因是那男孩仗著比她小，老要她哄他。

　　「我再彪悍，也是個女孩子呀，哪有我去哄男生的道理！」她又氣憤又委屈。

　　嵐嵐對此深以為然，「我也堅決不找比我小的！」

　　兩人都為自己蒼白的感情感慨，覺得前景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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