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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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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珊說,「我給他打電話,他說有安排,推託了。以後再打,只要看出是我的號碼,就不接。」 說著,臉上有些悵然。 鐘文欣裝樣,還幫忙出著主意,「你用別的電話打嘛。」 「換電話了,這樣他倒是接了。說的也很客氣,忙,沒空,有空了他給我回電話。可是呢,就是不見回。我想,他這是在敷衍我。」 阮珊的神情顯得有些失落。 嘻嘻,曉雄倒是挺忠心的啊,鐘文欣在心裡竊自得意。 仿佛洞悉了鐘文欣的心思,阮珊齒根咬得緊緊地說,「其實呢,和這人不打交道也好。這人是『墳眉』,遲早會帶來噩運。」 夜色朦朧,說這話的阮珊的目光倒是有幾分像墳地裡的鬼火,熒熒地遊走著,望上去有些駭人。 鐘文欣心頭一悚,脫口說,「什麼墳眉?」 阮珊盯著鐘文欣說:「曉雄的眉毛濃黑濃黑的,瞧上去怪好看的吧?其實啊,那是墳上的旺草。旺草下麵的眉骨是墳包包形的,噩運都包在墳包裡。不曉得什麼時候,不曉得在誰身上,就應驗嘍。」 說完,嘎嘎地笑,那聲音猶如墳包上的烏鴉在叫。 當時聽了這些話,鐘文欣覺得有點兒刺人,事後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她覺得阮珊說這些話無非是因為嫉妒。在曉雄這件事情上,你占了上風,人家望而不得,無奈之餘才會生出嫉妒來。由此可見,能讓別人嫉妒,是件得意的事。 鐘文欣沒想到她的得意居然這麼快就被伍伯帶來的消息粉碎了。 曉雄有個年輕的未婚妻! 這個年輕姑娘居然上了門,到那個只屬於鐘文欣和曉雄的愛巢找曉雄去了! 鐘文欣只要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那個姑娘的樣子:她的臉蛋兒不用按摩就又紅潤又細膩,她的秀髮不用焗油就又柔軟又光亮。她沒有膨出的肚腩,她有的是緊繃繃的大腿和屁股。不管她的身份、地位如何,也不管她的手裡有沒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在「年輕」這個最具意義的指標上,她已經毫無疑義地勝出了。 286,286,486,586,奔Ⅰ,奔Ⅱ,奔Ⅲ,奔Ⅳ……女人也像電腦產品一樣在更新換代。你老了,你就要貶值,你就要降價,而年輕的新女人呢,她們永遠是被人青睞的新貴。 想到這些,鐘文欣真是嫉妒得要死了。 在人類各種各樣的嫉妒中,性的嫉妒或許是最根本最強烈的。性領域中嫉妒的基礎是佔有。你是屬於我的,你是我的領地,豈能容許他人插足?在鐘文欣的潛意識裡,曉雄已經歸她所屬,這個自稱是曉雄「未婚妻」的姑娘自然也就讓鐘文欣嫉妒得坐臥不寧了。 那嫉妒是一種奇特的感受,它像牛皮癬一樣在不經意間繁茂起來,讓人必欲抓之而後快。那抓搔就是攻擊,就是挑釁,越抓越想抓,越抓越下狠手,直到疼痛難耐,直到鮮血淋漓,於是人的心裡就只剩下被傷感浸淹著的無奈,被沮喪泡透的悲苦了。 此時,那個自稱是曉雄「未婚妻」的姑娘就是一塊牛皮癬,讓鐘文欣忍不住要去抓她,要去搔她。 汀東大街齊寨村,盡職盡責的伍伯在香煙紙盒上詳細地畫出了那幢民房樓的位置,鐘文欣駕著車,按圖索驥地尋了過去。 都市村莊民房樓之間的距離很窄,在樓前泊車的時候,心煩氣躁的鐘文欣居然撞碎了前大燈。這只是前奏,傷的只是汽車。接下來傷的就是鐘文欣自己了。 那幢民房樓的梯階又陡又窄,鐘文欣心煩氣躁地往上爬。她剛剛上了幾個臺階,就馬失前蹄地跌趴下來。膝蓋碰疼了,整個手掌都擦破了皮…… 鐘文欣掙扎著爬起來,心裡湧動起狂暴的憤怒和悲凉的傷感。 瘋了,瘋了,她苦笑地自嘲著,她覺得血沖頭頂,周身抖顫,眼前竟有些暈眩。就在那一刻,她似乎懂得了洪開源當年何以會向韓冰如此這般地狠下毒手。如果鐘文欣的手裡有一把刀,她或許也會用它劃向那個姑娘的臉蛋兒。 當那扇房門打開的時候,門裡門外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咦,鐘總?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請進,請進來。」魏彩彩滿臉驚奇。 這就是曉雄說的那個「老家的表妹」,這就是鐘文欣親手安排在自己的公司做事的姑娘,鐘文欣即刻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鐘文欣不動聲色地走去,從容地在椅子上落座。 「哦,你就住在這兒啊。」鐘文欣打量著小屋。 「是,是,我剛到汀州來,租的民房,條件不好。」魏彩彩慌著給鐘文欣上茶。 鐘文欣舒了口氣。好了好了,對付這麼個姑娘應該不是什麼太棘手的問題。魏彩彩的飯碗是鐘文欣給的,此刻鐘文欣坐在這裡就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鐘文欣直言不諱地開口說道,「小魏,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談談關於曉雄的事。」 「曉雄,曉雄是誰?」魏彩彩茫然地反問。 魏彩彩在裝樣嗎?鐘文欣有些懊惱,她沉下臉說,「我想你應該認識曉雄,你的工作是曉雄托我安排的。」 「曉雄?噢——」魏彩彩似乎猜到了什麼,「你說的是石大川吧?他是我的男朋友。」 「石——」鐘文欣恍然想到,曉雄是會有另一個名字的。 「嗯嗯嗯,就是你說的石大川吧。」鐘文欣改口說道,「你是不是到『都市海灣』社區28號樓找過他?」 「是的,我去過。」 魏彩彩的眼前又浮現出當時的情景,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扇深褐色的防盜門,門上的拉手是一個鐵灰色的獅子。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找他。」 「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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