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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趙全志調到平西州任了州長,到任已經三四天了。平西州州府所在地就在西台縣城,白明華覺得趙全志剛到,事情多,要見的人也多,他打算過幾天再去看他,沒想到人家卻打電話要他去。白明華不知趙全志是怎麼知道他在西台縣的,更猜不到找他是什麼事,但不管什麼事,以後要把工作的重點轉到西台縣,要在人家的地盤上混飯,有這樣一位州長後臺,至關重要。白明華匆匆吃幾口,便往城裡趕。

  趙全志住在州府招待所,秘書一直把白明華領到臥室,白明華這才感到肯定不是小事。趙全志一個人坐著看電視新聞,也好像是坐著等他。白明華坐著,趙全志便關了電視,秘書也退了出去。

  趙全志拿出兩瓶啤酒說:「聽說你天天要喝點酒,今天我這裡也沒什麼菜,就喝點啤酒解解渴。」

  白明華是要在飯前喝幾口,但一般不超過二兩,只有酒場陪客時,才放開了喝。環視臥室,房子很大,地上鋪了木地板,和現在的木地板不同,這是用整條整條的厚木頭鋪就,雖然有些破舊了,但踏在上面卻顯得結實厚重。白明華說:「本來我昨天就想來看你,但考慮到這幾天你忙,就沒有過來。」

  趙全志說:「咱們是朋友,也就不用講那麼多客氣了,有事就打聲招呼,想在一起坐坐就隨便來,用不著見外講那麼多規矩。」

  這話白明華聽著親切,趙全志也確實夠朋友,他托他辦的事,確實都認真辦了。他申請的寵物繁殖專案已經批准,檔也發了下來,四十萬經費很快就能到賬。他當計委專家組顧問的事也是趙全志向朱校長推薦的,不然朱校長也不一定會推薦他去當這個顧問,朱校長突然重用他也和趙全志推薦說情有關。白明華覺得趙全志確實有點辦法,能量要比他想像的大得多,別的不說,單說決定了讓他當州委常務副書記,硬是不答應,硬是跑成了州長。跑成這麼大的事,如果沒有相當大的門路,根本沒有可能。白明華給趙全志的杯裡倒滿酒,雙手端起,說:「說心裡話,我從內心感激趙州長,可以這樣說,你就是我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先借花獻佛,敬你一杯酒,表達一下我崇敬的心情。」

  趙全志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下,然後說:「不瞞你說,我不可能長期待在這裡,我是準備要回去的,所以這次來家眷什麼都沒帶,事實上也不能帶,我們這些人,整個都是國家的,時刻聽從黨召喚,一聲令下說不定就到了哪裡。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是你表妹的事,她想到西台工作,這事我不好出面,好在是你表妹,我想讓你和西台縣的領導說一聲,讓你表妹到西台縣的政府部門任個職,最好到宣傳部文化局這樣輕鬆一點的單位,這也和她原來的工作掛點鉤。還有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不是國家正式職工,就不能安排在正式部門,你就安排在你們那裡。小夥子我見過,人很機靈,你就給個採購什麼的,讓他多在外面跑跑。」

  白明華的心不由得亂跳起來。趙全志不帶老婆卻要帶悅悅來,可見兩人的關係到了何種程度。這個小娼婦,倒很會攀高枝,他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功夫,但為了男朋友,竟然將他趕出門,而且是毫不留情,毫不念及他花了大力氣才將她弄到省城。而在趙全志面前卻這般溫順,讓男朋友也接受了這個高官。白明華不能理解的是,悅悅為什麼又要輕易下來,來這個小縣城工作,要知道,從小縣城到大城市,可不是想去就能去得了。也許是趙全志要她下來陪他,她也是身不由己。白明華想問問是不是和悅悅商量了,但又不好問。趙全志也許看出了他的心思,說:「一是她不想再在那裡當講解員了,她說天天就說那麼幾句話,特別沒意思;二是她男朋友沒有工作,來這裡可以給她男朋友安排個體面又穩定點的事情;三是我要求她來,她也想跟著我。我剛才給你說了,我會回到省城的,到時我還可以把她帶回去。」

  白明華明白了,趙全志肯定還給悅悅許了別的願。比如在縣城混個一官半職再調回省城,比如讓她男朋友包幾個工程辦幾筆採購掙筆大錢,還比如送她上大學去進修、遊山玩水等等。事實也確實如此,跟了趙全志這樣的人,人世間的一般要求確實都能夠辦到,這一點悅悅也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跟他來這個小城市。白明華心裡不由得湧上一股醋意,一股嫉恨。可惡的女人,看樣子單純,倒很世故很會挑三揀四的。真他媽的見鬼,原以為會忘記她,遠離她,眼不見心不煩,可不行,現在又要來到眼前,而且讓他來辦這件事,而且近在咫尺卻不能重溫舊情,甚至不能有一點非分之想。真他媽的窩囊。見白明華神情暗淡,趙全志問:「有困難嗎?」白明華急忙搖頭說沒有,然後說:「我知道怎麼辦,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好。」

  趙全志不再說這件事,將話題轉到了綜合發展專案工程上。白明華的思緒卻轉不過來。白明華知道趙全志對他的辦事能力是放心的,也知道他會怎麼去辦。趙全志的用意很明白,讓他以表哥的身份去說,但還得打他州長的旗號,如果不打州長的旗號,這樣的事很難辦成,這一點趙全志再清楚不過,但他去說和趙全志自己去說後果不同,如果出了事,趙全志就會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甚至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悅悅。但白明華並不怕,如果出了事,責任也算不到他頭上。對辦這件事,白明華覺得一點都不用他費力,書記縣長不是傻瓜,只要透點資訊,讓他們知道這事是趙州長的事情,他們不但會盡最大的努力充分發揮了去辦,還會把他看成是州長的親信,從而高看他一眼。

  從趙全志那裡出來,夜已經靜了下來。州府招待所和縣招待所不同,院子很大,也很幽深,雖然到處是花壇小徑,但屋高牆深,感覺卻猶如進入荒宅迷宮。白明華的心情也像這深院一樣陰暗深沉。第一次見悅悅的情景刻骨銘心,第一次和悅悅上床更是讓他永遠心顫。那是他第一次和妻子以外的女人上床,她的美麗,她的雪白如玉,她的青春鮮活,還有對她的突然擁有,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喜不自勝激動不已。巨大的激動和幸福,讓他顫抖和慌亂,以至於他無法控制自己,手忙腳亂半夜卻無所作為,最後的結果是一敗塗地。但這種激動卻永遠地留在了腦海,使他的生活裡永遠有了一種美好,好像從此,他才懂得了什麼是女人,什麼是生活,才看到了生活是那樣廣闊,那樣美好。可惜,這一切轉眼即逝,徒留了一肚子的醋意和痛惜,徒留了一肚子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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