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刹如意·雪山凶寺 | 上頁 下頁 |
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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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陳克的預感被現實印證。或者說,老和尚釋無性一語中的。 自從上午揭開了生緣寺門匾背後的秘密之後,一干旅客都被"滅緣寺"三個大字嚇住了。再加上頭一天晚上經歷的鬼影恫恫,又驚又嚇,性格暴躁的李大鬍子一帶頭,一呼百應,所有旅客都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寺廟。然而客店老闆孫老漢卻拉著老臉,無論眾人好說歹說,威逼利誘,總而言之就是不鬆口,絕對不讓任何人去住他的店。最先李大鬍子從自己也是生意人的角度出發,以為孫老漢不過是想抬價錢。然而就算李大鬍子開口開到一千五百元一晚上這種離譜得李大鬍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真的出這個價,孫老漢還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眾旅客在他門口圍成一圈,他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自顧自望著陰霾的天空抽旱煙。說得急了,孫老漢乾脆把店門口那副歪歪斜斜的"未晚先投店,雞鳴早看天"的字撕了,拍拍手鎖上門,躲屋子裡去了。 寺廟周圍幾處農家,無不都是跟孫老漢沾親帶故。譬如陳克和黃瓜頭天見到的李二狗,據說就是稱呼孫老漢丈人。有孫老漢做榜樣,反正大雪天農家也沒啥事可做,每戶農家都大門關緊,二門不出,來個堅壁清野,搞得一干旅客極其鬱悶。 從中午折騰到傍晚,眼見氣溫驟降,雪又開始飄落。周圍連多一處躲雪的建築也沒有,旅行團眾人無奈之下,只好搬著自己的行李折頭而回,重新走回這家不知道現在該叫生緣寺還是該叫"滅緣寺"的佛廟客房。 傍晚的晚飯是兩個小和尚自己蒸的一堆饅頭,旅行團沒有一個人不吃得大皺眉頭。尤其以黃瓜為最,邊嚼邊罵,直把兩個小和尚罵得狗血噴頭,一報下午被方婆婆這個老太婆痛毆之仇。 然而這個時候兩個婆婆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廟裡,老和尚釋無性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兩個小和尚忙碌一通之後也回後面佛堂服侍老和尚去了。眾人陡然發覺,根本沒有人來管大家羅唆住宿費的問題。這時候不僅寺廟裡原來的人都不見了,當地山民也都關自己家裡,寺廟周圍裡外頓時格外的空曠起來。以致于大家隨意進出走動一陣,有了是這家寺廟裡唯一的住客的感覺。一些沒心沒肺年少無知的傢伙,譬如黃瓜或者幾個小姑娘,頓時有一種鳩占鵲巢的快感,覺得憑白撿了個大便宜,和尚們自己把老大的寺廟送給自己一干人等了;而老成持重之輩,譬如李大鬍子吳眼鏡等人,則既擔憂,又困惑,心裡還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至於心思細密另有打算的人,譬如陳克、薛板寸以及何胖子之流,則坐在客房裡陰沉著臉嚼著晚餐,各自心懷鬼胎,盤算著心思 ,看著黃瓜等人興奮地進進出出,誰都不多說一句話。 陳克看向羅漢,這傢伙莫明其妙下午跟釋無性大吵一架,讓陳克大出意外。陳克記得當時羅漢的神情,眼含怒火,氣息不穩,似乎是動了真怒。按照羅漢的性格,似乎不應該這樣輕率,尤其還說的是些不著邊際的狗屁話題。這跟江湖上的傳聞實在不合,難道是傳聞錯了?或者,這個羅漢是假的,自己認錯人了? 陳克皺眉仔細看向羅漢,羅漢此時正以韓駱的名義,和導遊沈雅琳在一旁用開水泡面。沈雅琳有說有笑,興奮得漲紅了臉。羅漢罵起人來刻薄狠毒,但如果不是存心罵人的話,說起來為人倒詼諧幽默,幾句話就可以把聽的人逗得哈哈大笑。這時候兩人擠在一個角落,一個逗,一個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倒也和諧得緊。 陳克心中忽然一動,羅漢見面的時候,可沒有自我介紹。是自己憑對方的特徵相貌,第一時間做了判斷。對方是理所當然的應承下來……可看羅漢的身手行蹤,確實是個偷兒,還絕對不是一般的那種。仔細推敲,這羅漢不管是身高年紀,還是言行特徵,甚至生性風流喜歡勾搭女孩子的性格,都跟資料中的記述完全吻合。 陳克搖著頭,難道說,江湖上還另有一個大賊,跟羅漢如此相似?那怎麼可能啊…… 黃瓜進進出出,嘴裡左呼又嚷,又是談談說說,又是跟幾個小姑娘照相,簡直把生緣寺中的謎團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但他眼睛卻一直瞪著羅漢和沈雅琳,尤其在沈雅琳身上打轉。陳克看在眼裡,自然暗暗好笑。這呆子只怕動了春心,且嚴重不合時宜,不僅時間地點不對,連情敵都找得如此棘手,只怕此事難以善罷。陳克暗暗搖頭,那幾個小姑娘也就罷了,黃瓜明明白天經歷了那麼一連串詭異的事情,口口聲聲要搬出去,這時候居然一股腦忘個精光,那也實在是非常人之所能為。 雪天山裡的夜來得極早。黑暗一降臨,黃瓜等人便立即沒了遊玩的興致,全都回到大客房裡坐定。沒有電,意味著黑暗始終佔據統治地位。儘管眾人搜羅了不少蠟燭,但始終覺得昏黃黯淡,點上之後,反而感到更多一絲陰森滲人的冷。猴群開始出沒,不時可以看見黑暗的圍牆外面的黑竹悉索搖曳,是不是傳來"吱吱""唧唧"的聲音。空氣中彌散著野獸的膻味,寒冷開始隨著雪落紛紛而降臨,一絲危險的味道開始逐漸增大,最後伴隨著黑暗的擴散而彌散開來,成為不安的氣氛,將客房籠罩其中。 這黃瓜的心眼雖說缺是缺了點,終究還是沒缺完。雖說一下午毫無理由地玩得忘乎所以,得意洋洋,可陳克叮囑其不要將自己一行人的經歷給別人說,他卻真沒當耳邊風。這時候坐在客房大通鋪上,黃瓜加油添醋地給眾遊客說著被猴子騷擾猴群攻擊的事情,可別的事情,一點都不透露。只見黃瓜說得口沫橫飛,手舞足蹈,聽者無不身臨其境,悚然動容,忽然黃瓜說到險處,一個激動站起來,"哢"的一聲,踩著了什麼東西。 黃瓜腳下,卻是個背包,看上去似乎正是何胖子的背包。黃瓜暗叫不好,自己似乎一腳已經把背包裡的什麼東西踩斷了。隔著包感覺,原本一個整的東西現在似乎已經變成幾片。 黃瓜連忙道:"哎呀呀!對不住!對不住!誰的包啊這是?" 何胖子和薛板寸正圍在角落裡嘀咕什麼,這時候一見黃瓜形狀,連忙道:"我們的我們的……"這薛板寸和何胖子二人也是消失了半天,不知道哪裡去了,臨到了傍晚這才回來。兩人均是氣喘吁吁,背上背包越發沉重,雙腳卻沾滿雪水泥水。黃瓜正打算再搜羅些詞彙讓道歉顯得更誠摯一點,何胖子卻沖過來,一把將包搶到自己手裡:"沒事兒,沒事兒……" 黃瓜道:"東西不要緊吧?" 何胖子連連搖頭:"不要緊,不要緊……" 黃瓜一愣,道:"打開看看啊!我怎麼覺得給你踏壞了呢?" 何胖子腦袋搖成一個圈兒:"沒踏壞,沒踏壞……"說著把自己的包擰著,打算轉身走人。 黃瓜心中疑竇頓生,他看向陳克。陳克聳聳肩,沖他點點頭,於是黃瓜道:"等等!" 何胖子回頭:"怎麼?真沒踏壞,不用了。" 黃瓜正色道:"我認為我踏壞了,不管我踏壞了什麼,我都賠償你。" 何胖子尷尬道:"不必,根本就沒有踏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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