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失蹤的上清寺 | 上頁 下頁
一三五


  「跑掉了,那傢伙狡猾得狠。」胖師傅說。

  老曾做完筆錄,跟著是潘天棒,他自然沒有多少東西可講。我察看小敏,她似乎已經開始清醒了。

  「這個地方空氣不好,做完筆錄,你們扶她出去,清醒得快些,她喝那藥太多了。」在她身邊的人說。

  「小敏,睡舒服了吧,你錯過好多精彩節目!」我扶她站起來,她的眼神還迷離著。

  「出了什麼事啊?」小敏這句話問得輕鬆,我和老曾相視苦笑,不知道從何回答。

  「這個地方仔細檢查一下。」胖師傅在安排工作,我們扶著小敏出來。他也陪著,對我們講:「曾先生,你家就在附近,我送你們回去。」

  我們邊聊邊走,回到老曾家時,小敏已經完全清醒了。

  一進門,潘天棒就開始遺憾錯過幾場精彩好戲:「要是我在那車上就好了,坐都要坐死那個老太婆!」

  小敏連忙說:「天棒哥,可別開那玩笑,今天曾叔實在太危險了。我們真的是很幸運,有那麼多巧合。」

  胖師傅擺擺手:「那可不是巧合。曾先生撞翻西瓜攤時,我就在旁邊的,但怕那老太婆手裡的槍傷到人,當時沒有動手。檢查哨那裡的員警幫忙不是偶然的,沿途都有安排。」

  說完,胖師傅就去老曾家每間屋檢查,等他檢查完出來,老曾看著胖師傅:「你在老君洞端了那麼久的盤子,難道這個老頭的案子很大?」

  「曾先生,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不能說太多的。」胖師傅笑呵呵地回答。「剛才屋裡屋外我已經檢查了一下,你們放心休息吧,明天我們有些事需要你們配合。」說完,胖師傅告辭離開了。

  折騰了一天,我們坐在沙發上都不想動彈,小敏給我們泡著速食麵,沒有讓潘天棒幫忙。躺在沙發上,潘天棒問老曾:「曾叔叔,國安局都驚動了,那我們尋寶的事情犯不犯法哦?」

  老曾說:「尋寶不犯法,尋到了貴重文物不上交就是違法的了。國安局辦這案子,是和那老頭有關,不是對著我們來的。」

  「那你認為這個老頭是什麼人?」

  「他應該是解放前軍統的人。」老曾想起什麼來:「對了!一定是!這個人的上司和孔二小姐有不尋常的交往,他的上司叫陶一珊!」

  「陶一珊?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是誰啊?」

  「對你們來講,這個人不出名。不過他的孫子是你們熟悉的歌星,名字叫陶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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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到陶喆,小敏的精神就來了:「真的嗎?我最喜歡陶喆唱的歌了。」

  她忍不住哼起了一首歌:「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

  小敏閉著眼睛輕輕地哼唱,潘天棒跟著和了起來,懶洋洋的,屋裡有一種奇怪的安詳感覺。在我們討論身邊危險的時候,突然進入這麼一種情調,顯得格外異樣。歌詞如此敏感,不知道小敏唱這歌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什麼,但我知道潘天棒的心情一定有些複雜。我也禁不住想起那天在金湯大廈樓下要我教她電腦的可愛小女孩,當然,其實想得多的是牽著她小手的那位漂亮媽媽。

  「曾伯,這個陶一珊是什麼樣的人?和孔二小姐又是什麼關係?」也許是突然覺得在這個時候不妥當,小敏停下哼唱。

  「說來話就長了,要從陪都時期的重慶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說起。別看那麼小一個處,卻是由軍統直接管理,官階不高卻權力極大。當時處長就是少將陶一珊。陶一珊不僅英俊有才,而且年輕有為,是軍統紅人。他早早升了少將,即使在高官密集的山洞別墅區,也沒有幾個人敢惹他。有一天晚上他帶著沈醉去辦案,車到歌樂山山洞跨線橋,對面來了一輛車,那輛車開著大燈,晃得陶一珊睜不開眼睛。跨線橋邊就是懸崖,看不清路面是很危險的事情。陶一珊把大燈閃了閃,對方還是不懂事,對面的大燈仍然晃他的眼睛。

  陶一珊氣得打開大燈迎上去,差點兩車相撞,才都停下車來。陶一珊跳下車,氣得大罵,這時候,對面車裡跳下來一個青年軍官,陶一珊不認識,但卻是我們的老熟人,猜一猜是哪個?」

  「自然是孔二小姐!」我當然猜得道,陪都時期山洞那一帶高官雲集,人人低調,只有孔二小姐才那麼張揚。

  「答對了!孔二小姐下車一看,笑了:『我道是哪個,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少將!』陶一珊是老江湖,雖然不認識,但也聽出對方來頭不小,於是平息怒火,盤問孔二小姐是什麼人。孔二小姐根本不理他,喝令他讓道。這個時候來了另一輛車,車上是重慶那時的警察局長唐毅,陶一珊正想找唐毅幫忙,你們想想看,徐中齊升官後,唐毅接的班,所以唐毅怎麼會不認識孔二小姐嘛。唐毅走過來,根本沒有理陶一珊,直接沖到孔二小姐面前敬了個禮,問了聲好。孔二小姐這時才問陶一珊的身份,然後甩了一句話:『明天讓他來我辦公室見我!』

  「第二天,唐毅就帶陶一珊去了孔二小姐府上,還提了禮物。軍統的人都笑話陶一珊,但陶一珊說:『我已經算有面子的了,如果你們在,不叫她大姐才怪呢?』」

  小敏和潘天棒笑了起來,我突然查覺到老曾說這事的目的:「老曾,後來陶一珊升官了吧?」

  「好像沒有,陶一珊去臺灣後,任的是警務處長。因為他非常英俊有才,所以有傳說孔二小姐打他主意。但大多數人相信,孔二小姐找陶一珊去只是為了擺擺架子,讓他加深印象而已。」

  我的思緒飛得很遠,一種擔心正在我的心裡滋生。

  正如孔二小姐叫徐中齊上她車一樣,她讓陶一珊去她府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個故事的時間,發生在心心咖啡館之後,陶一珊當時在重慶是非常吃得開的人物,軍統的能量也遠大於警察局,難道孔二小姐又有特殊的事情交辦?

  陶一珊並沒有因此升官,也許孔二小姐要他辦的事情他沒有積極回應,也許是年紀輕輕已經做了少將再升官很難,也許,是他沒有在限期內辦成孔二小姐所交待的事情。

  尋寶取寶,本身是一件隱密的事情,難道孔二小姐就不怕徐中齊私吞?雖然徐中齊官階不算很高,但已非常繁忙,具體尋寶是交給小敏爺爺辦理的,孔二小姐就不會多個心眼擔心他辦事不力?

  六十年前的那一天,陶一珊在孔二小姐處接受的任務可不尋常!

  「你明白了?」老曾笑嘻嘻地看著我。

  「你老人家的意思我明白。」我轉頭對小敏說:「六十多年前,你爺爺身後一直有人監視著,那個鷹眼老頭自認是軍統的,那就是多半是陶一珊的部下。有可能他就是當年被派去監視徐中齊尋寶的人,或者是知情人!」

  潘天棒端起泡好的速食麵,正準備遞給老曾,聽到這句話,驚了一下,麵湯灑到了茶几上:「怪不得他弄個瞭解情況!軍統的人從來殺人不眨眼,小敏的爺爺危險了!」

  雖然明知爺爺肯定成功躲過了危險,小敏還是緊張地看著老曾。

  「是的。軍統的特權很大,白公館、渣滓洞就是例子。這兩個地方都是軍統的,他們抓人殺人,內部有處置權。但是,不知道小敏爺爺用了什麼辦法,成功地把部分藏寶瞞了下來。」

  我皺起了眉頭:「按那個鷹眼老頭的年齡看,當年在軍統的時候一定很年輕,職位不高。因此他沒有資格跟著去臺灣,搞不好是當年潛伏下來的特務呢,能潛伏那麼久,真是厲害角色。」

  老曾接過潘天棒手中的速食麵,一邊吃,一邊給我們說:「解放初的時候清查舊軍人,職位在團級以下的如果手上沒有血債,去有關部分登記一下,就可以免予追究。留在重慶的大特務多如牛毛,他這級別躲過清查很容易。但在幾十年政治運動中,他的成份會讓他很鬱悶的。八十年代後,不再講成份,也許他做了不少涉外的案件,安全局才會盯上他。」

  安全局盯著他,他卻在背後盯著我們,我們盯著藏寶,好一出螳螂捕蟬的戲啊。

  一碗碗面端上來,我吃著小敏泡的速食麵,卻沒有吃出什麼味道。

  大家吃完面,潘天棒搶著收拾,小敏拿出那個裝照片的盒子,坐在沙發上看她祖輩父輩當年的合影,我找她要過那個盒子再次仔細地看。

  這個盒子內部的拚花,風格很獨特,一般拚花的塊,沒有這麼又碎又小的,似乎有什麼規律,我想,或許小敏爺爺在這拚花裡,藏著什麼線索,但我看花了眼睛也找不出名堂。

  抱著盒子看的時候,老曾也坐到了我的邊上:「你老看這個盒子,是不是有啥子眉目?」

  我正要回答,丟在我身邊的一隻電話響了,是潘天棒的。我遞給潘天棒,他接過去通了幾句話,眉開眼笑起來:「是我救過的明宇成,他明天要回韓國去休養,說是有重要禮物送給我,讓我去沙坪壩取。你們去不去?」

  我笑了:「人家外國朋友送你東西,我們去做啥子,難道一人再要一份?」

  老曾也說:「我累了,不想再出門,你開車出去要小心一點。」

  潘天棒又極力邀請小敏一塊去,小敏捧著照片猶豫了一下:「天棒哥,我也很累了,不想去。宇成感謝的是你,你自己當心一點,已經十點過了,早去早回吧」。

  潘天棒遺憾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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