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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那個兒子當年在南岸汪山林場勞改,右派兒子嘛,每天要挑百多斤的糞水,從長江邊挑到山頂。一天下來已經累得不成人形,但他老婆娃兒生病,急著回家。但那個時候的鮮家,連四分錢的過河船錢都付不起,他就只好游泳回家。結果體力不支淹死在長江裡,比他父親還早死一年。"

  "文革時鮮家人沒有住這裡?"

  "1967年,上清寺街道要辦無線電廠,把鮮家人趕出了達觀樓。"

  我問道:"達觀樓是哪一座?"

  老曾指著緊鄰嘉陵江大橋的那一片建築:"那邊就是,但建築是重新修的。68年武鬥時,參加武鬥的一方燒傳單,引發了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就洗白(重慶方言,沒有)了。"

  小敏問:"鮮家後來平反沒有呢?還住這裡不?"

  "平過反了,1985年平的。據說得到的賠償金不足三萬元。鮮家人當時搬回來,住在當年的廚房和書齋。但現在改修"民主之家"紀念館,鮮家人又搬了出去。"

  "鮮家人,真的太慘老!"潘天棒說。小敏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鮮英如果知道後來他的命運,他一家人的命運,還會不會支持當年的民盟活動?還會不會三次接待毛澤東?還會不會把全部房地產捐給政府?還會不會在特務機槍下給上千民主人士開免費大餐?

  我把這些問題向老曾說了,老曾說:"歷史是無法假設的,但我相信按鮮英的性格,讓他再來一次,他也是一樣。"

  紀念館不能入內,我們繞到後院,看到一堆空調風機組貼著山壁上放置,山壁上還有有防滑坡的鐵網,一些排水孔將山水引下來。老曾認為這種情況,說明這地下至少有排水溝和地下室。正想仔細多看看,裝修工人來干擾了:"這裡還沒有開放,你們過些時候再來吧"。

  四個入口都無法入內!怎麼辦?

  從特園下山,我們第一次感到無計可施。

  真像一個玩笑,唯一一張有四個入口的藏寶圖,卻一個入口找不到,進不了!

  我堅持一定去范莊看看,實在不行,再想辦法。

  下到街邊,小敏要老曾給她在紀念碑前留影,潘天棒趁機鬧著要合照,我則去欣賞那個碑前殘疾乞丐的書法。

  那個沒有手的殘疾青年,用嘴在寫毛筆字,旁邊還堆著一些寫好的大字,好奇地一看,最面上一幅居然寫的是 "上清之寺"!

  我急忙走到他身邊,拿起這幅字,下面還有一張發黃的紙,寫的也是四個小字:"特范桂周"!

  我的神啊!

  (三十八)

  拿起發黃的紙,我的手不禁抖起來,提供線索給我們的人,此刻肯定就在我們左右!舉頭四顧,仍然找不到希望看見的面孔。

  殘疾青年說話了:"那張紙,要的話,200塊錢拿去哈!"

  我蹲下來,問他:"請問這幅字是你寫的嗎?"

  他說:"不是,是有人托我賣的。"

  我說:"那個人在哪裡?是不是一位老年人?"

  他說:"她走了好一陣了,是一個30多歲的大姐,她說200塊錢肯定有人買,賣的錢歸我。"

  我一直以為在暗中幫助並給我們提供線索的人,是神秘的高爺爺,或者他的道中朋友,沒有想到卻是一個女人!

  殘疾青年說:"要不要?不要就放倒起,不講價的。"

  我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給他:"我要了,謝謝你。這張"上清之寺"也是你寫的?"

  他說:"是我寫的,那個女人給了我二十塊錢,但她沒有拿走,你喜歡就送你嘛。"

  拿著兩張紙,我興奮地快步走到正在拍照的老曾旁邊:"曾老頭,有搞頭了!"

  大家圍了過來,看到一新一舊兩張書法,都大為驚奇,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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