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拿情深亂了流年 | 上頁 下頁
五九


  聽到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簡寧從隔壁房間裡把霍別然換洗的睡衣拿過來放在了浴室門口。她做著這些的時候,嫺熟而又不突兀,像一個稱職的妻子,她很容易就可以扮演這樣的角色,但僅僅只是扮演罷了。她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要的是什麼,可是他要的她給不起,寧願再多進一步,粉飾著幻覺。

  當天晚上,霍別然沒有離開這間房間。他沒辦法抗拒簡寧的邀請,哪怕他知道這樣的邀請並不是她發自內心。

  「昨天聽你媽說,這裡快要拆了。」

  霍別然翻了個身,摟著她,手心是她柔軟的髮絲,那頭短髮漸漸地長了。「恩。」

  「你要睡了?」

  「沒有。」

  「霍別然,你為什麼不開口讓我跟你回西市?」

  霍別然睜開眼,看著簡寧,床頭的燈光隱隱棹棹,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甯寧,我很累。可是無論再累再晚,我只要看著你,哪怕只是看一眼,我覺得這都不算什麼。我大概能明白你爸爸當年的心情,那是因為他知道無論在外面再苦再忙再累,家裡還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等著他。我做夢都想著有一個家,一個我跟你的家。但你也是這樣想的嗎?你覺得我是過客,你願意跟我回西市,甚至跟我在一起,但那不是你認為的那個家。我要的是家,不只是你。如果你覺得只有這裡才是你的家,我寧願每天這樣跑著,我不願意再從你那聽到我不喜歡聽的字眼。你不需要還債,我也不需要包養。」

  簡甯沒有說話,霍別然閉上眼睛,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或許時候還未到。

  很久很久之後,他聽見一個聲音說,「我跟你回西市。」那個聲音輕柔但不猶豫,有種無可奈何的堅決。

  霍別然緊緊地抱著簡寧,像是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裡。

  霍別然是個行動派,第二天就叫人把東西一打包,人和行李就到了西市。簡寧站在自己家院子門口,心裡知道,這個所謂的家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那是她母親的白宮,而不是她的。她像一個鳩占鵲巢的人在這裡放肆著自己的回憶,這裡承載著她這輩子最懵懂也是最幸福的回憶,可是人哪能一輩子活在回憶裡呢?

  她知道,她在這裡住一天,她就會對著霍別然退一步,因為這裡的霍別然還是十六年前的那個少年,他們兩小無猜,他們青梅竹馬,他把歲月的蹉觴和往事的傷害都關在了這扇門之外,但是他可以,她不可以。她已習慣獨自砥礪前行,她不需要也不敢把放任自己沉溺在霍別然為她營造的白宮裡。

  她早已不是當年的簡寧,心甘情願地接受呵護與溺愛,因為這樣的愛終有一天會消失,這樣的城堡終有一天會土崩瓦解。她不是她的母親,耗盡餘生為一個男人祭奠。

  霍別然和簡寧正式進入了同居時代。霍別然將之視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勝利,這個男人雖然女友不斷,但卻從來沒有同居的經歷。他總是會被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所感動到無以復加。他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懷裡的人,睡顏沉靜,不再是深刻在記憶裡的那個咄咄逼人脆弱而又倔強。他會在看見浴室裡成雙成套的牙刷毛巾杯子都會傻笑,他會拉著簡寧一起去逛超市,然後看著她挑揀著各種東西,漸漸地把這個房間過於冷毅的線條變得柔和,參合進簡寧自己的痕跡。他會在接近晚飯的時候收到簡寧的短信,「晚上想吃什麼?」就這簡單的幾個字他都能樂出聲,因為回家後桌上必定早已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他喜歡這樣人間煙火的樣子,當然更喜歡的還是做愛。

  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因為那些看似高尚實則偽善的原因禁欲了那麼久,可以想像一旦解封是個什麼景況。談情與說愛早已不是這個年紀的男女幹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霍別然還是堅信一條真理,愛是做出來的。他不知饜足地撩起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帶,反復的舔舐揉捏,他相信縱然靈魂披堅執銳,但唯有赤裸的身體才是誠實的,他聽得見她墮落的歎息,愉快的呻吟,靈肉的結合更像是一場靈與肉的角鬥,他的心沒有她硬,他的情比她暖,他很早就已淪陷,他對著那座一個人的城牆一籌莫展,但是這是他開闢的另一個戰場,是靈魂最大的弱點和漏洞。他要讓她為自己燃燒,摒棄隔閡,摒棄冷漠,他要她為自己綻放,綻放,綻放。

  簡寧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性愛是這樣的,瘋狂到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到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情。

  性愛中的霍別然很陌生,但是很性感,性感到足以讓人迷失。是的,迷失。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再來談對性的青澀,聽起來似乎有點矯情,但這卻是真的。簡寧對性的好奇是在初中,那個時候的她正處在對所有新鮮刺激甚至晦澀禁忌的事情都感到好奇的年齡,她偷偷撕下生理衛生課本那兩頁,然後把尚還懵懂的霍別然關在了房間裡,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只是好奇,好奇男性與女性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同,她看過他還沒開始發育的身體,看過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漫畫,看過那些言情小說裡描寫的性愛,她以為自己很懂,其實就好像那晚來的初潮一樣,她就是一個思想與實踐,心理與生理發育不同步的孩子而已。

  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到性,是在22歲。那個大她三歲的男友用一種疼痛到尖銳的感覺貫穿了她初次的性體驗。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現實與理想的荒謬,她怕疼連帶著也怕帶來她疼痛感的破處,尤其是當她看見那成熟男性的陽具時,她只覺得猙獰,那種猙獰足以讓她作嘔,這跟印象中那粉嫩的小鳥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東西。再後來,她也懷疑過,恐慌過,但她相信她絕對不是唯一的一個,這世上有很多女性跟她一樣,性冷淡,或許一輩子也沒有過高潮,但這已經不是她生活的重點了,她喪失了好奇,更多的只是例行公事。

  唯一的,唯一的一次讓她有失控感的高潮,是她主動的帶著一股毀滅自暴自棄的墮落感,她跟霍別然的那一次。那次,她只覺得自己下賤,可是現在,她才知道真正的性愛是什麼樣子。

  如今回想起,那時的霍別然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配合她呢?那麼隱忍,那麼克制,那麼不像現在真相畢露的樣子。

  他總是會一步一步解除她的羞恥,瓦解她的尊嚴,讓她像一個感官動物一樣只能遵循本能去獲取快感。

  霍別然最近的日子過得幸福有點忘乎所以了,他真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簡寧是他的了,跟這種貨真價實的感受得到她就跟你生活在一起,擁抱在一起,親吻在一起,偶爾簡寧的出神和心不在焉都可以忽略不計了。因著他急於得瑟和炫耀的心態,這個週末他跟簡甯去了池喬家。

  池喬隨時在更新著霍別然追簡寧的進展,自然清楚眼下這兩人是怎麼回事。說實在的,或許是自己功德圓滿的緣故,她應該是最迫切看到霍別然幸福的那個朋友了。所以這一天,她很早就起床說是要親自下廚,覃玨宇一聽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摟著她說,「老婆,我求你了,你就算不為大夥兒的胃著想,也得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著想不是?」覃玨宇上個星期剛剛得知晉升老爸,每根毛孔都想朝著全世界叫囂,「我要做爸爸啦!」可想而知,兩個急於得瑟的男人聚在一起會怎樣的局面。

  簡甯還是第一次去池喬家,準確地說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霍別然女伴的身份去見霍別然的朋友,即使這個人她也認識,難免也會有點拘謹。她依舊沒辦法像霍別然那麼理直氣壯的招搖面世,與其說她介意的是旁人的眼光,不如說她根本就沒適應眼下自己給自己的定位。

  池喬壓根就沒有當孕婦的自覺,一路跑著過去開的門,見著霍別然就是一記老拳,覃玨宇跟在後面像個患得患失的老媽子,「哎喲,我的祖宗,你小心點。」

  霍別然也是不知情,反手過去就握住了池喬的進攻,「幹嘛?就這樣招待老朋友的?」說著朝池喬肩膀上一拍,覃玨宇眼疾手快把池喬往自己懷裡一摟,「幹嘛呢,幹嘛呢,你給我小心點!」

  「喲!你還挺護主的呀!這還碰不得了。」霍別然說著就要擋開覃玨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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