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拿情深亂了流年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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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別然是的確有事纏著脫不開身,但又不想放棄跟簡寧單獨相處的時間,更何況他知道今天簡寧才辦了離婚手續,心裡有種莫名的舒坦,人走路都不由自主地有點發飄。 簡寧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一會進來個人彙報工作,一會聽見霍別然打電話說事情,一會看著他劈裡啪啦敲著鍵盤,心思漸漸就遠了。 她從沒見過霍別然正兒八經時候的樣子。這樣的霍別然對她而言有點陌生,這種陌生不是多年不見所產生的隔閡,而是霍別然在她面前的樣子跟在外人面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人還是同樣的人,眉眼,身形,但是所散發的氣場和氣勢卻截然不同。 她見到的霍別然是無賴的,嬉皮笑臉的,就算是生氣,她都知道他絕不敢把她怎麼樣,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篤定,就好像不管這個人怎麼變,還是當年那個跟在她屁股後面的白嫩小少年。可是,在外人面前的霍別然卻不是這樣的。她看得出來這些人是真的怕他,這種怕裡有敬畏,有佩服,還有對身居高位者的一種尊重。她聽見他打電話談事情,口氣淩厲殺伐決斷,哪裡還是那個即時被她惹毛了都還只能捏著拳頭活生生把氣憋回去然後一臉沮喪的霍別然? 她覺得這樣的霍別然很新鮮,這新鮮裡又帶著點點傷感,她不是一個容易自卑的人,卻在這樣的霍別然面前第一次覺得,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非要對她另眼相待,她找不出理由。他明明值得更好的。簡寧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她不是沒見過霍別然交女友,正是因為多了,她才跟他漸行漸遠,但以前的她看待這些女人分明不是這樣的。她可憐她們,她藐視她們,又不屑於與她們為伍,那種微妙的心理貫穿著她漫長而又苦澀的青春,今天才猛然覺醒,她其實是嫉妒的,可是這嫉妒裡又帶著點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這種優越感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她知道她之于霍別然終究是不同的。簡寧被自己的心思嚇了一跳,這種帶著點羞恥感的洞悉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的有恃無恐不過是因為仗著霍別然對她的執念罷了。你在拒絕別人甚至傷害別人的同時,其實也在享受著這樣的愛不是嗎? 「想什麼呢?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霍別然剛忙完一陣就看見簡寧在那發著呆,而且臉色變幻不定。 「啊?沒,沒什麼。」簡寧看了一眼霍別然,聽見自己如擂的心跳聲。 「杜益民有沒有怎麼你?」 「沒有。」 「走吧,我們吃個飯然後就回去。我讓家裡不要弄我們倆的飯了。」 簡寧心神未定地跟著他出門上車一直走到餐廳坐下,她都還沒緩過來。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霍別然了,那種惡聲惡氣做慣了的樣子她突然就不擅長了,而這段時間雖然低眉順眼可心底還是抵觸著,言語上也自然冷了幾分,可被自己剛剛那念頭撼了一下,她一下有點手足無措了。 「你這是怎麼了?」 「霍別然,」簡寧頓了頓,「你到底看上我哪點了?」 霍別然摸了摸她額頭,「沒燒啊,你怎麼了?」 「回答我。」 「這種問題你怎麼可能會問出口?你不是總是嘲笑問這些問題的女人很幼稚嗎?甯寧,你今天這是唱哪出啊?」 「我覺得其實你也挺可憐的。」簡寧看著他,想起他天天尾隨著她上下班,處心積慮地討好她,她撂一句話讓他疼半天,下一次他又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貼了上來。 「我?可憐?怎麼這麼說?」霍別然正了正神色。 「霍別然,我真的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你明白?」 「恩,我明白。但只需要我喜歡就行了。」 「知道我離婚是為了什麼嗎?」簡甯看著霍別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一切真相都比不過當事人自己的陳述,「那天杜益民他媽翻出了我的病歷,她知道我做過宮外孕手術切除了半邊輸卵管。」 「甯寧,你不要說了。」霍別然變了神色。 「你知道了?」簡甯看著霍別然,「難怪。」 「甯寧,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好不好?」 「你聽我說完。其實這個事情是我不對在先,我不該瞞著杜益民。但是這就是我的性子。我跟杜益民結婚這麼久,我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們結婚三年,是三年,不是三天,我今天看著他,跟看陌生人一樣。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會覺得這三年這麼嗖嗖地過下來,其實我一點也沒有關心過他,我扮演著所謂妻子的角色,但是我一點都沒有入戲。我做著那些該做的事情,但是從來就沒上過心,我難過但就那麼一點點,我傷心,也就那麼一點點,然後,我今天離婚了,我看著他跟那女孩一起,我竟然還真的發自內心祝福他們。我突然明白,其實,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自私透頂。自私到我連普通人的生活都過不了。」 「甯寧,你不要這樣說自己。這不是你的原因,那是你不愛他,所以才會這樣。」 「你還記得吳秋明嗎?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分手嗎?」簡寧冷靜地回憶著往事,像是一個旁觀者,「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我會離開他,我從沒產生過這樣的念頭。因為他欠了工人的錢,自己的工程款又沒收回來,我跟著他吃了兩個月的鹹菜稀飯,那個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苦。當時吳秋明抱著我哭,說我受委屈了,我也沒覺得自己受什麼委屈。後來他在這邊待不下去了要回去了,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我真的,我當時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說了不。那麼斬釘截鐵,現在想來,我當時做決定的時候肯定是傷了他。我從來就沒有把這份感情和這個人拿到天枰上去衡量過,一次都沒有,一分鐘都沒有,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我在回答那個不的時候心裡居然一點都不難過。」 「甯寧,你把自己說得跟冷血動物一樣就是為了拒絕我嗎?」 「霍別然,我就在剛剛,就是剛剛我突然意識到,我跟你,並不像我自己想的那樣。很多事情,都是我自找的,我一點都不無辜。你每次都跟我說對不起,可是細細想來,你對不起我什麼呢?你從來就沒有對不起我,就算是那次喝醉酒,那也不全是你的錯。我第二天搬走了,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更何況你當時還有女朋友。我被切了輸卵管,那是我自作孽。你不用愧疚,要說愧疚,我這輩子要愧疚多少人啊,我爸,我媽,那些曾經幫過我的人,還有你。霍別然,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一點都沒領過情。我現在,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覺得自己糟透了,真的糟透了。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嗯?」 霍別然一直握著簡寧的手,從餐桌那端坐到了她旁邊,所幸是個包間,他也不需要忌諱什麼。他抱著簡寧,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這些都過去了,咱們都不想這些事了行不行?你別拿之前的事情來說事,甯寧,這真的是鑽牛角尖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是不是冷血,是不是自私,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給自己心理暗示。你現在很好,真的很好,你要是不好怎麼會還有那麼多人追著你?我以後可得把你看緊點,不能讓他們看著。」 「你說什麼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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