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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唉,不出攤兒這個月的生活費咋辦?我那點養老金可不夠啊。」梁母苦笑著搖搖頭,「咱家還欠著你姨家幾萬塊錢呢,你表弟明年就要結婚,別人不催,咱也得趕緊積攢錢還人家啊。」頓了一頓,梁母又說道,「小婉,林康都走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不來個信兒?是不是把你給忘了?」

  「媽,你又來了。」梁小婉嬌嗔地責怪梁母,「前一段日子還給你看信呢,怎麼你又問了?」

  梁母也不惱,猶自不停地嘮叨:「唉,你為林康去美國留學賣了餐館,還賣了房子,他可不要辜負了你啊。等他學成畢了業,取得了綠卡,把你和俺那外孫子接去,我也好跟你們沾沾光。」梁母工作一輩子了,還沒有坐過飛機,出過國。

  梁小婉將擔保金給了林康後,就和母親在北京郊區的城鄉結合部租了一間房子,靠賣油條和賣菜維持生活。

  每天淩晨4點多鐘,梁小婉先到批發市場上批完菜,送到菜市場的攤位,再到市場外面幫母親炸油條,好在批發市場離菜市場不太遠,將批來的菜送到市場攤位上後,還能有時間幫母親炸油條。炸完油條到了七八點鐘,回到菜市場,又到了賣菜的時間,兩不耽誤。只不過這樣苦了她自己,餓了只能吃個饅頭喝點開水,困了就趴在攤位上眯幾分鐘。

  梁小婉肚子大了起來後,梁母就讓她待在家裡,說什麼也不讓她去菜市場賣菜了。這樣一來,她們的收入銳減,除去房租、生活費等開銷,一個月再也剩不下幾個錢了。看看快到臨產的日子,梁母為了多籌集一些梁小婉去醫院生產的費用,就不顧外面的大雪,推著小車又去賣油條了。

  梁小婉站起來,扶著門框,看母親吃力地推著車子慢慢消失在大雪中,心情暗淡下來,關上門,慢慢地走到床邊的桌子上,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深深地凝望著,淚水撲啦撲啦地落在照片上那個男人的臉龐上。

  天漸漸亮了,雪也停了。晨曦中,地上的白雪泛著清冷的光,風兒吹起,一陣雪霧飄過,牆頭上幾莖枯草在寒風中不屈地輕輕抖動。

  隔壁的苑小娟坐在窗前凝視地看著牆上那幾根枯草,手裡拿著畫筆迅疾地在紙上畫著,不一會兒,一幅寫意的素描畫完成了。她伸展了一下發酸的腰背,然後站起來滿意地看著手裡的畫,微笑起來。

  「救命,救命啊!」隔壁傳來一陣痛苦的大叫。苑小娟一陣驚愕,側耳細細地聽了聽,確實有人在喊救命,好像是梁小婉的聲音。她慌忙跑到了梁小婉門前,敲門道:「小婉兒姐,小婉兒姐,是你嗎?」門虛掩著,苑小娟一推,就進去了。

  梁小婉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叫著,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她快要生產了。

  梁母有很嚴重的高血壓和心臟病。梁小婉怕母親知道她和林康已經離婚了,會犯病,就一直瞞著她。林康來的那幾封信,都是梁小婉托小娟寫的,用來騙母親的。今天一大早,梁母就問林康的消息,勾起了梁小婉的心事,心裡一陣悲傷,動了胎氣,早產了。

  小娟見梁小婉躺在地上,快生產了,急忙打了120急救車。過了十多分鐘,120還不來,梁小婉的叫喊聲一陣比一陣淒厲,豆大的汗珠牽線似的往下滾,小娟慌得六神無主,嚇得跑到院子外面大喊起來。

  這兒居住的人大部分都是北漂或者外地來打工的人,平時各幹各的,晚上很晚才回來。這一大早的,大家正在做著早飯,準備吃完飯好外出做工。聽到小娟的喊聲呼啦啦一下子都跑了出來問,怎麼了,怎麼了?小娟帶著哭聲說:「梁小婉馬上要生了。」

  大柱媳婦和幾個婦女趕緊跑到梁小婉屋裡,見梁小婉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忙用床上的被子把她裹起來,招呼外面的男人們找車往醫院送。

  梁小婉送到醫院時,羊水已破裂。醫生見狀迅速地將梁小婉送到了婦產科的產房。沒多長時間,裡面就傳來哇的一陣響亮啼哭,走廊上焦急等待的人們,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相互祝賀起來。

  這時,一個女醫生走出產房,嚴肅地問:「誰是孩子的爸爸?」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應該如何說。

  女醫生急了,又厲聲問道:「誰是孩子的爸爸?」

  苑小娟小心翼翼地問:「醫生,發生什麼事兒了?」

  「產婦產後大出血,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必須馬上搶救,需要家屬簽字。」

  眾人正在搓著手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梁母被院裡的人開車送來了。她一路跑著進來,見到醫生,忙不迭地問:「小婉怎樣了?孩子出生了沒有?」

  「出生了,是個女孩兒。」

  梁母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女醫生問她:「你是產婦的什麼人?」旁邊的人趕緊說,是產婦的母親。

  女醫生問梁母:「孩子的爸爸在哪兒了?」

  「去美國留學了,我簽字行嗎?」梁母說。

  女醫生想了想,說道,「孩子的父親不在,你簽也行。」

  梁母邊在手術單上簽字邊問:「小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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