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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那你說出確切的地址啊,不然我們去哪兒找去?你電話多少?在哪兒住?我通知你們那兒的派出所,讓他們與你聯繫。」

  沒多長時間,派出所就來了幾個民警,一進門就問,怎麼回事?梁小婉把事情的經過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派出所的民警感到事情嚴重,就向上級作了彙報,然後對她說,我們已經派人找了,你在這兒等消息吧。說完,他們開車急急走了。

  這時,趙雲狄也開車到了。梁小婉一上車,趙雲狄就狠狠地踩著油門,往城外的垃圾場跑。

  天空的雪愈下愈大,不一會兒,地上就厚厚的一層。趙雲狄開著車跑了好幾個垃圾場,都沒有發現林康。

  「這是最後一個垃圾場了,我們好好找找,如果真找不到,就得回去重找。」趙雲狄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梁小婉哭道:「下這麼大的雪,林康還不得凍死啊。」她一面哭,一面喊,「林康,林康,你在哪兒?」北風呼嘯,雪花亂飛,將她的悽愴的哭喊漫捲在風裡,傳得很遠。梁小婉拿著手電筒,一邊哭,一邊喊,冷不防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她用手電筒一照,見地上有一個人蜷伏在那兒,上面蓋著厚厚的一層雪,只露出一隻黑色的皮鞋來。

  「林康?」梁小婉驚呼一聲,撲了過去,「林康!林康!你醒醒!」林康已經凍僵,緊咬牙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趙雲狄跑了過來,見他鼻中尚有一絲呼吸,忙道:「快去醫院。」說完,抱起他就跑。

  車上,梁小婉抱著林康的頭,貼在臉上,哭著祈禱:「林康,你一定要挺住,你不是說喜歡我做的三鮮餡的包子嗎,回去我就給你做。你喜歡吃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好嗎?林康,你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趙雲狄已經瘋狂,在雪地裡拼命加速開著車,很快,將林康送到最近的醫院。

  林康幾乎已經凍僵了,兩隻手已經紅腫,手背上黏連著大小不一的水泡。醫生一看,急道,快到外面把地上的雪給我拿進來,用盆子端,越多越好。醫生用剪刀將林康的衣服全部剪開,和護士一起,將雪在林康頭上、臉上、手上、腳上不停地揉搓。過了一會兒,他又拿來幾個薑塊兒,榨成汁,然後在林康的手上反復地擦拭。

  半個小時後,林康的頭上冒出縷縷的蒸氣,喉嚨裡咯咯作響。醫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他緩回來了。如果再凍一會兒,沒準兒會凍死。唉,手凍壞了。

  林康傷勢恢復後,民警來瞭解情況時,他堅持說自己喝多了,走到垃圾場就醉倒在那兒了。員警問,那頭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兒?林康說,醉酒後在石頭上摔的。這讓員警也無可奈何,最後不了了之。

  這件事兒牽涉到羅邦股票,如果說出來,引起證監部門的注意,對雙方都不好。於是林康堅持說沒人打他,自己喝酒喝多了,醉倒在垃圾場的。

  在沒有人的時候,林康才對趙雲狄說,是神秘資金那幫人幹的。當然沒說莫嫻嫻的事兒。趙雲狄抽著煙悶悶地說,依他們的能力,那幫人也應該將我們找出來了。快了,和他們攤牌的時候快到了。

  林康受的傷比較重,躺在醫院裡足足有一個月之久。而更讓他納悶的是,神秘資金在這一個月裡竟然沒有發動針對羅邦股票的襲擊戰,也沒有來找他們談判。

  其實林康不知道,那幫人在這段時間裡正在細緻地調查他們的底細。儘管他們已經知道羅邦股票是由金鼎公司坐的莊,也知道操盤手是有「北趙雲」之稱的趙雲狄,但在沒有真正調查出金鼎公司背後老闆之前,他們也不會貿然發動戰爭的。

  莊家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坐的。每個莊家背後都會有一個利益集團。大的莊家有大的利益集團(譬如後來發生的××股票上市之事),小的莊家有小的利益集團(譬如蕭杭鋼構的莊家)。像羅邦股票這樣兩家旗鼓相當的莊家在同一家股票裡不期而遇的事兒很少,神秘資金與他們的相鬥,其實是他們背後利益集團的相鬥。因此,對方沒有真正摸清趙雲狄背後的利益集團和老闆時,決不會貿然發動戰爭。

  因此這一個月裡,羅邦股票的盤面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每天的成交量不是很小,不多的買盤,不多的賣盤。這些不甘寂寞的資金是那些想從鱷魚嘴裡奪食的小散戶們。羅邦股票真的進入了那些股評家所說的企穩期。

  第八章 愛情琥珀

  出院那天,莫嫻嫻來電話了,剛開始,林康沒有接,他實在不敢相信那麼純真的莫嫻嫻會與王雨農在一起。

  曾經想像的愛情是那麼美好,而如今都轟然崩塌了。那些崩塌下來的石塊瓦礫堆砌在那裡,讓整個心田都荒蕪一片。

  林康真的不願意接她的電話,不願意聽到她的聲音,儘管她的聲音曾經讓他如此癡迷,而如今這聲音就如一把刀,刀刀都割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冷笑著按下電話接通鍵,沉默不語,在愛情即將結束的時候,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會讓自己的心更痛。

  「林康,對不起——」電話那端,莫嫻嫻泣不成聲,「林康,我不想得到你的原諒——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請你不要掛斷,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記得去年在潭柘山梅園與你第一次相遇,那時你還用羡慕的口氣,問我怎麼開那麼好的車?我說,是我哥。你現在知道了,我沒有哥哥,是王雨農買的,也就是打你的那個人。他是一個私募,很有錢,認識很多電影公司和廣告公司裡的人。他說他能幫我拍電影,拍廣告,條件就是——陪他兩年。

  「剛開始時,我拒絕了——可是看到那麼多同學找老闆找導演或者找一流的明星,接了那麼多的電影,拍了那麼多的戲——我也動搖了——我們是吃青春飯的人,就那麼幾年,如果沒有機會拍戲,整個人生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我就找了他。上次你打電話時,我就和他在一起——

  「林康,我要離開北京了——離開這個給我快樂也讓我失去愛情的地方。今後無論到哪兒,我都會想著你。因為,我曾經愛過你,相信在你知道真相之前,也真摯地愛過我。」

  林康呆呆地望著話筒,心裡如針紮般疼痛。他看到一把利刃,閃著寒光,一刀一刀在心裡割著——他不想抵抗,不想閃避,只是靜靜地看著刀鋒閃過,鮮血從空中飛散開來,濺落一地。

  他掙扎著將那散落一地、血肉模糊,被稱做「心」的東西,用手一點一點地合攏,放在軀殼裡,不再讓人去碰它。做完這一切,林康無力地倚在床邊,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眼淚從一點一點流下到最後的洶湧而出,只是在瞬間完成。啊,男人啊,原來想讓你抱頭痛哭是這麼容易!

  在醫院裡這一段時間,林康只是機械地吃飯、打針、換藥、睡覺,不說、不笑,也不思想——因為一思想,就會用到心,就會想到那個給他美好愛情,名叫莫嫻嫻的女人,他怕被愛傷害過,已經碎裂成無數碎片的心,再一次碎裂,再一次流血。

  愛情可以給男人信心和勇氣,也可以摧毀男人的信心和勇氣,讓貌似堅強的他們在瞬間崩潰。

  隨著時光的風乾,林康看到那顆受傷的心漸漸凝固,外面加上了一層薄薄的晶瑩的碎片。透過這些晶瑩的碎片,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裡面雜亂的或細或粗透著暗紅色血痕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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