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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按耐住心裡隱隱的惱怒,仍是和顏悅色地道:"對不起,影子是物體擋住光線留下的陰影,那不可能跟小蟲一樣鑽進牆上的洞眼裡的。"

  "可牆上沒有洞啊!"那人沒有聽出的話語中的挖苦,還很不知趣地說著。我有點火了,聲音大了點,道:"如果影子真能說話,那你用攝像儀拍下來吧,賣到電視臺,那可是條奇聞,能賣個好價的。"

  那人大概也聽到我話中的惱怒之意,他頓了頓,沒再說話。我以為那是因為他無話可說了,剛想把電話放下,他突然道:"這是真的啊。"

  這人纏夾不清地實在讓我有些惱火,我道:"對不起,我現在很忙,如果你覺得這有價值,請用書面投稿。"不等他再跟我說什麼,我一下把電話擱下了。李穎的版面因為實在找不出那麼多新鮮的怪談,所以上面有過一個徵稿,一旦錄用就有報酬,並且把電話號碼都公佈了,這個人大概領會錯了,覺得我們和做社會新聞的一樣了。

  把李穎的稿子校過一遍,我生怕會漏掉什麼,又看了一遍,挑不出有什麼錯誤了,才把文檔存檔後放回她的FTP裡,把辦公室的燈都關掉後才走出門去。

  我們編輯部只有兩間辦公室,連老總也不過是用玻璃攔出了一小塊地方而已。我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後,卻不知是因為錯覺還是什麼,雖然兩間辦公室都沒有燈,但是我這間卻要亮一些,大概是因為外面透進光來的緣故吧。每天來例行一早一晚來搞兩次衛生的大媽正在過道的那一頭拖地,看見我出來,她抬起頭道:"加班麼?"

  "是啊。"我說,"明天見了。"

  在樓道裡等電梯上來,我跨進那間狹小的鐵室時,那種奇怪的不安就象濃稠的墨汁,突然又把我渾身都浸透了。

  也許,我除了有點恐高症,現在又有點幽閉恐懼症了。

  電梯在平穩地下沉。儘管知道一切正常,我卻好象覺得會沉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裡去。小時候看一本科普讀物,讀到中世界的人想像中的世界是一塊平平的浮在水面上的大陸,四周都是海,海水向一個未知的地方傾瀉。那種毫無道理的設想卻讓我感到感怕,明知不可能,可是我仍然有一陣陣心悸,以至於後來再翻這本書時便把這幾頁跳過去不看。其實恐懼就是源於無知,對未知的東西,每個人都會本能地害怕,我只不過更強烈一些吧。

  下了樓,外面的天已經快黑了。冬天天黑得早,六點鐘天就差不多全黑了。風吹過來象一把鐵齒的梳子,皮膚感到了一些細細密密的刺痛,然而這刺痛帶給我的只是憂鬱,還有一些……不安。

  這個城市本身就象個脾氣乖戾的陌生人,即使每天相處仍然無法熟識起來。那些錯綜複雜的大街小巷,充斥著出賣劣質產品的小攤販或者裝潢考究的大商場,以及站在陰影裡偷偷出賣自己的濃裝女子,對於我來說,那都是一個與我格格不入的異樣世界,我就象……就象一個貼在牆上的影子。

  我不知道怎麼會想到這樣一個比喻。現在我的影子就被路燈描在街邊的牆上,形狀怪異,但與周圍渾然一體,隨著我走路時的動作,那影子也在相應活動。也許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吧,我看著這影子時總覺得那好象是一個活人,也是有喜怒哀樂的。

  就象安徒生的那個童話一樣。

  我在一家面店裡坐下來,剛叫了一碗面,突然想起來我忘了跟那大媽說要讓她擦一下老總辦公室的牆了。現在要是再回辦公室,只怕那大媽也已經回家去了,而且天還這麼冷,我實在不願意再去一趟。

  明天一早跟她說一下吧。

  三、午夜的陌生人

  因為想著這件事,第二天我起了個早,早早地就到寫字樓。我到了自己這一層,別人一個都還沒來,掃地的大媽已經在拖地了,我連忙道:"大媽,麻煩你把這間辦公室頂上的一灘墨漬擦擦掉。"

  大媽把拖把擱到一邊,道:"好吧,你開開門,指給我看一下。"

  兩間辦公室我都有鑰匙,我打開了老總那一間,順手打開燈,指著角上道:"那兒……"

  我的手剛指上去,卻一下怔住了。牆角乾乾淨淨,連個蜘蛛網也沒有。難道是昨晚上我眼角花了麼?我不由抓抓頭,大媽提著塊抹布過來道:"在哪兒?"

  "咦,不見了,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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