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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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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裡,再奇怪的事都有點視若無睹,似乎一切正常,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夢見的溫建國實在夠恐怖的。夢裡的他不象個活人,身體也如同個啃咬過的蠟人一樣到處是缺口,所以我夢見他幾乎和古書裡受天譴在地獄受苦的惡鬼差不多。作為一個男人,夢見他總有點說不出來的不適,我想我不會有同性戀傾向,在路上看到一個美男和一個美女,我絕對是對著美女目不轉睛,看得津津有味。可我不知道為什麼老會夢見他,他幾乎成了我的一塊心病,我記得以前讀過一個幻想小說,說有一個人能進入別人的夢裡去偷窺別人的內心世界。溫建國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本事,可是我總覺得他好象也是在偷窺著我內心一樣。 就如同暗夜行路,卻突然發現身後巷子的拐角處有個人站在那兒,偷偷地看著你。 我刷了刷牙。也許感冒了,嗓子有些不太舒服。洗漱完畢,下樓買了些早點吃了,擠了輛公交到公司去。除非是因為起床太晚,平常我都習慣坐公交,這樣省些錢。到了公司,今天因為出去搞活動的同事都已經回來,昨天還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又熱鬧起來。我坐到自己電腦前,打開了,正要看看昨天做的清樣還有沒有要改的,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道:"阿康,昨天和李穎的感情交流得怎麼樣?" 那是一個外號叫"文旦"的同事。叫他文旦,因為他說的話一向很酸,而臉又圓又光滑,活象那種水果的表皮。我把一疊稿子理理齊,道:"不怎麼樣,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詭秘地一笑:"不要騙我,今天我們公司這個美麗的花瓶可沒來上班,你該知道點內幕吧?" "沒來上班?"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什麼事麼?" "剛才她打電話給老總說身體不舒服,請一天假。"他突然怪模怪樣地笑了起來,"昨天你們一塊兒呆了一天,難道你都不知道她有什麼病麼?" 李穎有病麼?昨天她還生龍活虎的呢。我剛想說,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剪斷了。這麼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被他們抓住小辮子。我倒沒有什麼,就怕李穎以為是我故意在造她的謠言。我道:"這也沒什麼奇怪吧,吃五穀生百病,人都會有個頭痛發燒的。" "為什麼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和你共處一天就生病了?"他笑眯眯地,但明顯話裡有些酸味。他這是在吃醋吧,他也是個李穎的狂熱追求者,但是李穎卻同樣連正眼也不看他。 "無聊。"我有些厭煩了,"拜託你想想吧,我這種窮小子,才貌都沒有,人家李穎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他看了看我,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他雖然同意我的話,可是卻更讓我覺得難受。這的確是實話,可是實話象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捅在我身上。 我把溫建國的那個小說清樣打了一份送到老總辦公桌上。我們是家小刊物,老總對於清樣要全部過目的,防備有什麼犯忌的東西登了出去,弄個雞飛蛋打。我送上去時,他正翻著李穎送上來的清樣,我把東西交給他,又看了看李穎的位置。她的位置空著。 她是生病了麼?也許是和男朋友玩得興起,不想上班了吧,所以昨天才會加個班。我心底隱隱地有些疼痛。 因為清樣弄好了,今天我可以輕鬆許多。我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體,看著周圍的同事。昨天,這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現在卻象一個擁擠的玩具盒,裡面擠滿了忙亂的人。那些人也如同塑膠做的玩具一樣做著自己的事,忙忙碌碌,卻不知道到底做什麼。 在這兒,我慢慢地磨掉歲月的棱角,或者,更確切地說,歲月磨掉了我僅存的棱角。我突然又有了一陣傷心,說不上是什麼,只是傷心。 到了下午三點,傳達室的老胡上來送今天的報紙。那是今天的晚報,文旦拿了張報紙看著,我正想過去也拿一張報紙看看明天的天氣,剛走到他身邊,他突然大叫小怪地叫道:"哇,又出殺人案了!" 這個幾十萬人的小城市裡,隔三岔五出件把殺人案也並不奇怪,不過殺人案出得也真的比較多,前兩天剛見到社會新聞上說郊外出了一件殺人案,一個性產業工作者被人大卸八塊包成一包扔在河裡了。現在是新千年開始的頭幾年,可是仍然有種世紀末的瘋狂,與新聞上不斷的戰爭、饑荒比起來,這些小小的殺人案實在無足輕重。 我揀了張報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揀還能看得下去的新聞看著。那張報紙是千篇一律的對大好形勢的歌功頌德,實在沒什麼可看的。我翻了兩翻,正覺得無聊,一張報紙放到我身邊:"阿康,換一張。" 那是文旦。我把手裡的報紙遞給他道:"看這麼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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