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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江真是一個讓人迷醉的地方。清晨的古鎮,靜謐安詳,慈祥老人般,青石地板反著淡淡的光,晚上的古鎮,又如少年般地熱鬧起來,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我們流連於古城的每一個角落。落腳於一個叫牌坊過落的客棧,客棧的主人是兩個年輕人,一個爽朗一個文靜,時常坐在小院裡的櫻桃樹下,享受著一米陽光。這樣安逸悠閒的生活,一種精神鴉片。

  白天,和蓓蓓像兩個小女孩似的手牽手去市場買菜回去做飯,要麼就找一個納西人家的小院同納西老人聊天喝茶,聽一些似懂非懂的故事,然後在古城的街上溜達,見了什麼都忍不住要買,或者就拿著DV亂拍一氣,晚上再打扮得漂漂亮亮聚眾喝酒。那是一個沒有陌生人的老城,激情和靜謐完美結合。

  從隔壁地圖王那裡買了一張手繪的古城地圖,牛皮紙透著淡淡的清香。吃一碗黃豆麵,看看四方街的四張臉,喝一口麗江的水,找一條屬於自己的小巷,進一個院子發呆,拜會一名隱士或狂人。我和蓓蓓樂不思蜀。

  於是,有一天,在萬古樓聽鳥叫的時候,遇到了這樣兩個七八旬的老人,相互攙扶著,登上了萬古樓。白髮蒼蒼情長長,老婆婆說,三十年前,我們就說要一起來麗江,直到現在才真正踏上這片土地,雖然不能去梅裡雪山了,但是我很滿足。看著他們手牽著手相互依偎的背影,心裡一陣悵惘。當初,小兵說,有時間,我們一定要去麗江住上幾個月,看著雪山喝著雪水沖的茶,他說,那是屬於戀人的世界。冰藍,那是屬於我們的世界,前世,我們一定是生活在那裡的。於是,麗江變成了我的一個神話,不敢輕易去觸碰。

  冰藍!蓓蓓買了個藏銀的手鐲給我,上面有冰藍色的寶石,開心些!

  手鐲不小心劃到了手,我大哭。人的悲傷原來可以隨意找個理由傾瀉。很久以來,沒有這麼流過眼淚,縱使離開小冰時,我也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原來即使到了麗江,不能忘的還是不能忘。

  入夜,靜靜地,聽到院子裡昆蟲的叫聲,沒有電視,沒有書報,我們已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主人泡了新摘的普洱茶,茶香宜人。拿起手機,忽然想告訴卓,我現在正喝著雪水沏的茶,遠遠能看見暗夜裡雪山的輪廓。

  忽然,收到卓發來短信,冰藍,我現在麗江的沒有酒吧,在熱鬧的寂寞中忽然就想起你。這些天好麼?

  大驚。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很多事情,一旦巧合,便覺是天意。

  拉起蓓蓓,殺向酒吧。從鏡子裡審視自己,憔悴地美麗著。我們都是妖精,蓓蓓說,冰藍,我們表面看起來是淑女,骨子裡卻是妖精。

  是啊,我是妖精,我怕誰?誰能傷害到妖精?世界上又有幾個孫悟空?

  沒有酒吧,熱鬧非凡。

  落座於最最醒目的位置,施展起了妖精的張狂。啤酒,眼神,空虛,迷亂,而我無比清醒,目光四處遊竄,落到了角落一個男人的身上,而他,恰巧抓住了我的眼神。一時間,被擊中,是了,卓說,我們曾有前世的孽緣,就這一眼,我認出了他。乾淨的男子,安靜地坐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卻有一雙看破紅塵的眼睛,是的,第一眼便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佛性,淡然的安定,卻不屬於這樣的夜。

  蓓蓓,看到了麼?那個男人。如果你能把他引過來說話,我輸你一打啤酒。

  蓓蓓暗笑,不錯嘛,小妞兒,挺有眼光。

  然後,扭著小腰走了過去,這個妖精。

  妖精蓓蓓不知道說了什麼,有目光射了過來,洞穿並熟悉的,心居然慌亂了一下。於是,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了我的身邊。微微笑笑,說,你輸了我半打啤酒。

  這個蓓蓓。而我,輸得心甘情願。

  很長時間來,第一次這樣盡興,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我喜歡的類型。

  字字珠璣的談話,縱使無言,也如沐春風。

  只此一夜,散了,便盡。我知他是卓,每夜都會去沒有酒吧的卓。

  微醺中,卓說,我認識你的,對麼?眼神無比溫暖。這樣的男子,只有在醉的時候,才不會掩飾自己的眼神。

  我微笑不語。卓,這一生遇見過你,足矣。不能告訴你我是誰,冰藍也有自己的原則,重要的是,也許因為你這樣的男子,便會失去了原則,不能承受,只能轉身。

  第二天清早,我在沒有酒吧的牆上寫下兩句。

  悲秋燕趙

  素樸一陶

  回到城市,我開始不停地寫字,寫給他看,這個能讀出我文字底層聲音的男人。我想,之所以不捨得離開,也便是因了此,因為他的關注,我便有了寫的衝動,這是從未有過的。因為要證明自己是個聰明有才情的女子,便在不斷地努力,讓他欣賞,讓他提起冰藍這個名字時都是驕傲的語氣。

  冰藍,這些天你去了哪裡?我很掛念。卓的語氣裡有了份牽掛,雖然只是文字,也能感覺到。

  我在麗江遇到一個女子,讓我覺得很熟悉,偶爾會有錯覺,那就是你。

  怎麼會呢?她什麼樣?

  不算漂亮,但有銳利的眼神。一個非常聰穎的女子。

  我笑,心底裡有花兒暗自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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