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35)_安寧、照日格圖

三十五

　　親愛的蒙牛：

　　今天與朋友吃飯，席間有人問我：你在他之前談過男友嗎？我和你相視一笑，說：和他一樣，也談過。但我還是沒有鼓足勇氣，說出自己曾經有過的短暫婚史，讓他們知道我是一個結婚後又離婚的二手女人，而你，則「很不幸」地，遇到了我這樣一個有過往記錄的女人。

　　在我試圖跳出那段7個月的婚姻之前，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你真的想好了麼，和他分手，你可就是二婚女人了，二手女人在社會上就大大貶值了，或許你連他這樣的都找不到了。甚至連我的前男友也以此試圖挽留我說：離開我，你就難嫁了，或許也只能嫁離婚後的男人，沒有幾個未曾結婚的男人喜歡娶一個離婚後的女人的，所以不如還是回來修補一下原來的婚姻。

　　而我也曾經有過猶豫，並深深地體會到那種馬上成為二手女人的孤獨與絕望。可是最終我還是勇敢地跳了出來，並決定寧肯要一個人一生的孤單，也不要兩個人在一起無休止的折磨與苦痛。我記得在民政局，為我們辦理手續的那個女人啪一下將章蓋在紅色的離婚證上時，我心裡的輕鬆，遠遠大於隨之而來的漂泊無依的感覺，儘管我並不知道之後會遇到什麼樣的男人，會不會比以前的更差，還是會好，他們會不會介意我曾經的這段短暫婚史，我用不用在所愛的男人面前隱瞞，如果隱瞞後又被他知道，那麼他會不會覺得我這是欺騙？

　　我很快便遇到了你，結束了惶恐不安的過渡時期。

　　可是，我在跟你交往的最初，還是刻意隱瞞了我曾經結婚又離婚的歷史，我坦誠地告訴你我曾經失敗的這段感情，告訴你我和前男友之間性格的衝突帶來的傷痛，告訴你我想要怎樣的幸福，但是我卻沒有告訴你我的抽屜裡，藏有玫瑰紅的離婚證，它和結婚證並列在一起，構成了我不想示人的過往。我擔心這個秘密一旦對你開啟，就如同開啟了潘朵拉的盒子，嫉妒、憤怒、自私和恐懼立刻會朝我們這份剛剛萌生的愛情，衝擊過來，並有可能，瞬間便將脆弱的它撞成齏粉。

　　而我的一個閨中密友則說：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說自己是二手女人，否則男人心裡也會將你看低，自動將你的價值降為打折銷售的二手貨行列，到時候你用怎樣的促銷手段，怕是都難達到一手產品時的效果。

　　我的一個藍顏知己則以視死如歸的口吻告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自己是離婚女人，不管他怎麼審問，哪怕是嚴刑拷打，也不能說；否則，哪怕他現在不說，以後結婚了，每次想起來都是一個陰影，假若再有別人故意提醒，那直接就會引發家庭大戰；向來有處女情結的中國男人們，即便是進化到現在，也還沒有寬容到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第一次結婚，便是一個二手女人的地步。

　　親愛的蒙牛，我一直搞不明白，為何一紙婚書，就能把一個談戀愛無數卻未結婚和只戀愛一次結婚一次的女人區別開來。離婚女人和失戀女人，前者獲得的同情，遠比後者更多。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自己，在聽說身邊某個女人離婚後，總會不由自主地想：瞧，她真可憐，以後不知道還能否嫁得比現在更好。可是卻沒有人相信，離婚，其實是一個女人獲得新生的機會，失去在一定意義上，就意味著即將獲得，猶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但不管別人怎樣地告誡，我還是選擇了一個機會，向你「坦白交代」我的歷史問題。你聽了果然吃驚，但不過是片刻，你便告訴我說：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是否有過結婚的經歷，而且我和你在一起，是同你走以後的人生，至於你的過去，不管晦暗還是明亮，我都不會計較，甚至即便是你已經有了孩子，我也會將你的孩子一起接納。

　　親愛的蒙牛，其實我並不是太過計較你在得知我的過去之後的反應，如果你因此不再愛我，那麼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這段愛情，因為一個不能接受我的過去的男人，即便是在一起，也註定不會幸福。過去不能決定未來，可是卻又和未來連接在同一株蒼勁的樹上，你順著時光的枝幹攀援而上，便可以看到真實綻放的我。

　　可是當你告訴我說，你並不介意我的過去的時候，我還是心生感動。你還笑說：如果你是二手女人，我也是二手男人，不過就是戀愛時專業成績不佳，人家不肯授予我一個畢業證書而已。一個二手女人，和一個二手男人，咱一樣可以過出一手的精緻人生。

　　親愛的蒙牛，你用後來的事實向我證明，你不僅不會介意我的過去，反而因為我過去所受的傷害，而更加地愛我。你說你喜歡二手女人，能夠因為之前的經驗，而更懂得男人，懂得如何規避試婚的風險，經營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而我也早就告訴過你，如果沒有你的前女友對你的辛勤培育，讓你懂得什麼是真的愛情，或許我並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用我們平素開玩笑時的話說就是：二手男人和二手女人，就像二手的房子，儘管不如新房顯得敞亮通透，可是自有它溫暖舒適的地方，那種素樸老舊的味道，會讓你在晚間入睡的時候，覺得穩妥、安全，不會生懼，而那種已經在時光裡褪去的刺鼻的油漆味道，亦會讓你免受污染，和因此帶來的各種病症的困擾。

　　所以而今我們這份猶如大河一樣，在開闊處日漸趨於平穩的幸福，或許應該感謝我們第一手的愛情與婚姻，如果不是這段青澀的經歷，或許而今我們依然不能夠相遇，並懂得彼此珍惜。

　　親愛的蒙牛，如果再有人問起，我想我不會再懼怕別人的眼光，我會驕傲地告訴他們，我們是彼此最珍惜的二手愛人，可是，我們卻有與他們同樣的一手幸福。

　　你的二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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