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16)_安寧、照日格圖

十六

　　你總是在別人的笑聲裡紅了臉，不知道該找什麼話來掩飾自己的困窘，只能跟著別人瞎笑兩聲，便低頭不再言語。這樣的尷尬，有過很多次，你每次都提醒她，不要在人前揭你的短，可是卻始終無濟於事。

　　而我的這個朋友，她的老公更是熱衷此道。儘管在人後他對她疼愛有加，事事聽從，可是到了人前，便突然變身成了發威的老虎。有時候朋友一起吃飯，他總是對她吆三喝四，指手畫腳，一會讓她給人倒酒，一會讓她起身端菜，一會又呵斥她將菜水灑得遍地都是，如果他是老闆，鐵定辭了她這個笨手笨腳的服務員。他這樣當眾大聲朝她吼叫的時候，臉上帶著鮮明的驕傲和得意，似乎他在人前陡然增了很大的顏面，滿足了自己男人的尊嚴。至於我的朋友怎樣在別人的注視裡，有想要轉身離去的怨恨，或者恨不能當即與他大吵一通，滿足了虛榮的他，則絲毫不去考慮。

　　這還在其次，他在他的母親面前，更是變本加厲。一次他的母親說了一句什麼話，朋友有些不悅，臉上表情便失去了之前的熱情，冷淡下來，朋友的老公即刻當著母親的面，呵斥朋友：想要吵架就別在這個家裡待著！朋友的眼淚，當即落了下來，可是為了給長輩一個面子，她還是沒有發火，將眼淚強咽到肚中。

　　在婆婆在的那段時間裡，她的老公對她的使喚，像極了主人對用人的訓斥，冷不丁朋友因為什麼事不順老公的眼，而引來他的大呼小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母親放心，自己找了一個可以管住的老婆。

　　等到朋友的婆婆剛剛離開，朋友的老公即刻對她恢復了昔日的笑臉和溫柔，將自己當成保姆，百般伺候侍奉朋友。可是他不知道，朋友的心已經有了傷痕，不是他這樣拼命表現，就能夠挽回的。

　　親愛的蒙牛，我在回來的路上，想了許久。我並不喜歡古時夫妻間的相敬如賓，那樣的距離，讓我覺得存有隔閡。可是我也認定，愛人之間，需要給夠給足彼此面子。而這，不僅包括人前，還包括無人知曉的人後。

　　曾經見過許多你的朋友，他們常常會問我，青城不如北京，而你也似乎不如我更有「名氣」，況且，你又沒有房子車子和多少的票子，在這個城市，連根甚至都還沒有紮下，究竟為何我會看中了你？不管他們是背著你還是當著你的面問我這個問題，不管他們是真誠相問還是帶著一點想要看我們結局的好奇，我都會微笑著回答他們，我愛上你，是因為我覺得我和你脾氣相投，愛好一致，性格契合，而且，我並不認定你是「三無人士」，因為，你是一支能量無限的「潛力股」。他們總是會很詫異，我在人前這樣誇你，而你也即刻充滿了自信，像一支蓄滿力量的弓箭，即刻可以帶著我，呼嘯沖向幸福的前方。

　　即便是在我的家人和同學面前，如果他們問起你，我也是毫不猶豫地將你的每一個優點都列舉出來，讓他們知道，有你在，我過得很開心。或許有人會認為這是一種炫耀，或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每一次我在人前提及到你，都是很真誠很迫切地想要讓人知道，你的種種讓我覺得可以依靠的優點。而這，你並不會當場聽到，但這樣的顏面，我卻覺得要比你在面前的時候，更為重要。

　　親愛的蒙牛，我知道男人有時候比女人更好面子，男人的臉皮，並不比女人的厚上多少。他們在人前需要吹噓，需要謊言，需要一股子野氣，更需要女人的溫順與溫柔，作為自己霸氣的支撐。就像有一次，我們與一群不太可能會長久交往的人吃飯，男人們談起了自己想要創建的事業，問到你時，你迅速地看我一眼，便開口說道：我們正打算建一個自己的文化公司呢。我很默契地配合了你，附和道：嗯，是呢，這個計畫早就在我們創業的記事歷程上了，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們再見到我們家蒙牛，他不是忙著約稿，而是忙著約請諸位董事開會呢。周圍的人馬上對你投過仰慕的視線，而不是像剛剛開始時那樣，看到你名片上一個簡單編輯的職位，即刻便淡了語氣。

　　這樣的顏面，其實我在兩個人的時候，同樣為你做了保留，只是你未必能夠覺察。比如在你錢包裡只有一張五十元大鈔，要等幾天後發了工資才能買一罐新的煤氣的時候，你躺在有些塌陷的沙發上幻想美好未來，說要在兩年後攢一筆房子的首付，給我和孩子一個三室一廳的敞亮的房子，並要買一輛車，載著我去北京西單商場裡買名牌的衣飾。我坐在對面矮小的馬紮上，邊吃著中午打包回來的微涼的飯菜，邊笑著鼓勵你說：嗯，我相信咱家蒙牛有這個本事呢，否則我也不會一個星期就認定了你，還千方百計地賴著你到青城來呢。而你，則在這樣一句話後，眯眼笑出了幸福的褶子。

　　親愛的蒙牛，如果婚姻是一座在建的房子，那麼面子工程，絕不是一件小事，它和橫亙在房子上方的那個頂梁，或者穩固整座房子的地基一樣，會影響整座房屋的品質。而一座能歷經風吹雨打又經得起外人指點、注視和推敲的房子，當是這個擁擠的城市裡，最受人矚目的家園。

　　親愛的蒙牛，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座這樣溫暖的家園？

　　你的同樣熱衷面子工程的寶貝

　　親愛的寶貝：

　　那天母親打來電話，問我：寶貝兒子，吃了沒？你女朋友中午給你做了什麼好飯？我隨口說了幾個母親會覺得比較難做的菜，母親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但母親不知道此時的我，正在沒有油煙機的火熱廚房裡，滿頭大汗地將一份土豆絲倒進鍋裡。而你，則在書房裡眉飛色舞地上網聽歌，還時不時地隔門大聲問我：牛，飯做好了沒，餓死本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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