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婚(42)_易嫚_學達書庫

四十二

　　「吃的那時是沒條件，可是你也沒有給我洗過腳。」吳健媽繼續感歎，「唉，自己的兒子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幾十年了，我都沒享受過他給我洗腳的滋味。這程曉涵倒好，一來把什麼都占全了。」吳健媽的話裡有帶著醋意，酸溜溜的。

　　「你這老太婆，淨扯些沒用的。你不是身體好好的嘛，等老了，動不了啦，兒子能不給你洗腳嗎？再說前段時間曉涵不是給你買了那個按摩浴盆嗎，怎麼？那麼貴的東西你用著不舒服？」吳健爸爸打趣。

　　「用著倒還可以。」吳健媽回應著老伴的問話。心裡卻想，那東西洗著再好，也沒有兒子、老公給自己洗舒服吧。

　　「可以就好，那是曉涵孝順才給你買的。以後，老了，動不了，你就躺著等他們來服侍你吧！」

　　「呸，你這烏鴉嘴，我還想多動彈幾年。這福咱享不起。」

　　「我這不是勸你嗎？我是要讓你明白兒子是孝順的，不給你洗腳只是不好意思。你看看周圍有幾個兒子給老娘洗腳的。即使有，大多也是些癱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像咱們現在這樣多好呀，健健康康的。家裡好多事情你也看開些，這曉涵不是身子不方便嗎？有些事情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來了，算了，只要孩子們好就行了。」吳健爸息事寧人地說。

　　「我不就是給你說說，我也想通了，管她支吳健幹什麼，只要她平平安安把孫子給我生出來就好。哎，你也好好說說你女兒，整天在那電腦前擺弄。我就不明白了，二十多歲的姑娘，什麼事都不想，這孩子怎麼沒心沒肺地？」女兒吳燕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沒有找到如意的男朋友，一直是吳健媽懸而未決的心事。

　　「想開些吧，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這孩子不傻，只是玩心太重了。等她想明白了，一切就都會好的。」

　　「等她想明白了，只怕我頭髮都白完了。」

　　「她自己也煩著呢，這麼大的姑娘了，你老說她，她不高興，沒准還和你對著幹。你也別想這些了，哪天我和她好好說說。」吳健爸爸安慰著老伴。

　　書房裡，吳燕在電腦前發呆。嫂子懷孕了，一家人寶貝似的圍著噓寒問暖。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一直在家備受寵愛的吳燕受到前所未有的忽視和冷落。一家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嫂子身上，自己在這個家裡一時竟變得有也可，無也可。最要命的是，哥對嫂子毫不避嫌的那股殷勤勁也讓吳燕有些微微地妒忌。媽說得沒錯，程曉涵就是命好，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嘛，哥被她支得團團轉，還傻樂。想想自己二十六七了，還要工作沒工作，要男友沒男友。偏偏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前整天叨叨嫂子這不是那不是；現在倒好了，整天叨叨自己沒工作啦、沒男友啦，有時還當著嫂子的面說，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嘛。

　　吳燕也知道媽是為自己好，可是媽那天無意中說到以後要騰房子給孫子做兒童房讓她心裡很不爽，很不痛快。自己在家呆得好好的，憑啥她程曉涵一懷孕自己就什麼都不是了，而且還得儘快嫁人給她騰房子。嫁人不嫁人是自己的事，什麼時候嫁更是自己的事，誰也管不著。

　　家長里短（2）

　　可是，媽說得也有道理，自己總不能在這個家呆一輩子吧。嫁，還是要嫁的，要嫁就嫁一個對自己好、疼自己、愛自己、肯包容自己的男人，就像哥對嫂子那樣寵愛遷就。可是這樣的男人可遇而不求，到哪去找這麼好的男人呢？況且這嫁也不是自己想嫁就能嫁的，也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吧。時機到了，老天爺自會讓自己碰到那個疼自己的男人，到那時，吳燕會高高興興地嫁出去，而且還要好好地向嫂子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

　　程曉涵和吳燕之間一直保持著客氣的姑嫂關係。客氣歸客氣，既不親昵更談不上無間，是一種同在一個屋簷下住著但求相安無事的應對策略。如一個公司、一個單位，同事之間保持著友好而客氣的關係，表面上笑容滿面，心理上卻是隔著一層，互不交心的那樣。

　　同是女人，吳燕有些微微地嫉妒嫂子程曉涵。這種嫉妒讓她在程曉涵面前，始終保持著一副吊兒郎當、我是這家的公主我怕誰的模樣。程曉涵呢，對吳燕是敬而遠之，能不接觸就儘量少接觸，大家在一個屋簷下吃飯，碰上點個頭，笑笑而已。

　　嫂子肚子一天天的變大，母親的滿心歡喜和那種望眼欲穿的神情，讓吳燕有些微微嫉妒。嫂子懷孕了，寶寶要生了，家裡充滿著等小寶寶降生的喜悅氣氛。吳燕一丁點都高興不起來，家裡人的全部注意力都轉到那個快要出生的寶寶身上，沒有人注意和關心自己。母親高興之余，再看到自己時總要嘮叨，聽著都讓人心煩。以前，吳燕倒不在乎母親的這種嘮叨，嘮叨無非是希望自己過得好。可是現在，母親的嘮叨似乎變了味，有種嫌棄的意味在裡面。唉，還是趕快找人嫁了吧，看來娘家也不是久留之地，吳燕坐在電腦前哀歎。

　　想著就心煩，吳燕搖搖頭不願再想，將眼重又盯到了電腦螢幕上。因為沒有收入，因為拿著媽媽的老本炒股，因為媽媽的念叨「沒有正經工作」，吳燕一點不敢掉以輕心，既怕把老媽的「棺材本」炒沒了，更怕被人小看。吳燕一頭栽進了電腦裡，全身心地投入炒股。經歷了漫漫的熊市，吳燕的股票經歷了「被套」、「割肉」，再買別的股票。起起伏伏，一年下來，老媽的本錢蝕了一萬多元。吳燕也不敢給媽媽說，若問起，則說，沒漲也沒跌，在那好著呢。吳燕知道媽媽原本就沒指望自己在股市賺多少錢，但老媽若是知道自己將她的錢炒虧了，少不得要讓自己將股票全部拋掉，不准再炒股，然後立馬讓自己出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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