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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顧持鈞的網球打得相當漂亮,水準相當專業,他穿上白色網球運動裝站在球場那頭,我偷偷打量他——寬肩窄腰,四肢結實且修長,迷人得要命。

  我們所在的這個俱樂部人也不多,我們占了一個小場子,一來一回地交鋒,跑步搶球時我看到他的上衣在大力的跳躍揮拍卷了起來,露出了結實平坦的腰腹。我忍不住想,如果他這個樣子參加比賽,人家哪還有心思跟他打?至少我肯定是要分心的。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們旁邊的場地被人佔領,有人過來跟顧持鈞招呼,又朝我看了一眼,笑問他我是何人。

  顧持鈞輕描淡寫,朋友。

  那人笑了笑,說「球技不錯」然後才走了。

  跟我母親相認之後,我對這樣的目光已經坦然得多了,淡定沉穩地繼續喝著我的水。

  不過心裡還是泛起了略微的疑惑,如果我跟顧持鈞在一起出沒的被記者拍到照片,寫出五顏六色的花邊新聞又該怎麼辦,顧持鈞在這個圈子裡還算潔身自好的,以我所見,他從來都儘量避免以私生活炒作,做事也很謹慎。我只擔心,若記者進一步挖出我和我母親的關係……我倒是無所謂,如果調查到我父親身上——

  我斟酌片刻,試探性地問他,如果我和他在一起被拍到照片了,會怎麼樣。

  顧持鈞看我一眼,道:「不礙事。」

  「噢……」

  他如此不放在心上,我也就略微放心了。再說,我跟著母親相認的這幾個月,在她身邊也有些天了,也有耳聞,電影公司處理新聞的速度絕對超一流水準。

  「毛巾拿給我。」

  其實毛巾就在他手畔,我還是拿起桌上的毛巾遞給他。

  顧持鈞喝了口礦泉水,從我手裡接過毛巾擦汗。

  「你很不喜歡出現在鏡頭下?」

  「這不是肯定的嗎?」我反問,「我才不喜歡被人參觀。」

  「我認識的很多人,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獲得名望、光輝和聚光燈的環繞。」

  「或許是有這種人,但我完全不是。顧先生,你呢?」

  他停了一停,重新拿起了球拍,示意我站起來,接著打球。

  「對我來說,演員是一種有趣的職業。你可以成為很多人,體驗各種各樣的人生。」

  凡事有一就有二。第一次打過網球之後,顧持鈞對我的球技大加讚賞,差不多每過幾天會叫我出去陪他打球。雖然總的來說,三盤中我只能勝他一盤,發揮得好的時候,也能在短時間內跟他旗鼓相當。

  顧持鈞說:「你看上去那麼瘦,卻非常有爆發力。」

  「鍛煉出來的。」

  我從小跟父親奔波在外,身體素質相當好。我可以拿來充門面的技能不多,網球算是其一。以前林晉修就時常約我跟他去打球,不過我從來都找藉口不去——我才不想跟他多接觸呢。

  不過,我平時各種事情很多,顧持鈞比我還忙,拍起電影來沒日沒夜,我們總有時間對不上。

  再一次和顧持鈞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我跟他說起我的時間表,學業、工作、還有幫助朋友複習大學入學考試課程,他聽後微訝,「你怎麼比我還忙。餐廳的工作占了你太多時間,這麼辛苦的話,就把那邊的工作辭掉。」

  這樣的話讓我啼笑皆非。我跟他解釋,「這是不可能的。我要掙錢,絕不會辭掉的。」

  他揉了揉太陽穴,「你不應該這麼缺錢。梁導對你,不會、也不可能吝嗇。」

  服務員拿著功能表悄無聲息地離開,隨後送上了兩杯紅茶。顧持鈞很愛這裡的紅茶,那香氣是美好得好像是做夢一樣,在這個美好的時機,我說出了心底話,「既然談到這事了,顧先生,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嗯,以朋友的名義。」

  「你說。」

  他從善如流,實際上就我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很耐心的傾聽我。

  我吸了口氣,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順著桌面滑過去,「我第一次見到我媽媽那次,在海景酒店,我跟媽媽借了筆錢,這事顧先生你也知道。只是,我媽媽給了我很大一筆錢,我很忐忑不安。這段時間我一直想找機會還給她,就怕她不肯要。所以,你能不能幫我……拿給她?」

  他瞥了眼那張卡,對我的話明顯不以為然,「她是你的母親,有義務照顧你。」

  「她是生了我,這沒錯,」我沒有直接的反駁,只說:「但這錢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

  「為什麼?」

  我仔細地斟酌,決定挑一個他會相信的理由,「顧先生,你可以認為是我賭氣。不論我多麼寬宏大度,但始終忘不了她當年拋下我們父女的事情。我想,這個鴻溝永遠都會存在,我可以堂堂正正跟我媽媽借錢,但不能白拿這麼大一筆錢。」

  「不多,你不用介懷。」

  我乾癟癟地笑。

  對於一部電影數千萬片酬還有若干奢侈品廣告兼電影公司股份的他來說,三十萬大概是不算多。

  他沉吟著,「你沒有考慮到,你這麼說,你母親心中會難過?拒絕幫助,有時是非常傷人的行為。」

  我身體微微前傾,慢騰騰動了動手臂,雙手合攏在精緻的紅茶茶杯上。

  「這只是我殘存的一點尊嚴吧。」我低下視線想了一想。

  顧持鈞不置可否,直截了當反問我,「你看過梁導的電影麼?」

  「你們合作的那幾部電影,是看過的。」

  「以我這麼多年對你母親的瞭解,她雖然從來不說,但每部電影裡都或多或少反應了對孩子的愧疚。她給你錢,只是彌補的一種方式。」

  對電影我基本一竅不通,這通似曾相識的理論讓我蹙起眉心。不過我倒是明白了,顧持鈞正站在我母親的立場思考問題。我在顧持鈞面前總是不自覺地把自己的放得很低,找他幫這個忙也是無奈中的下策。他不答應就算了。

  我垂下視線,「我看電影只關心情節,從來不會深想。顧先生,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知道,不論誰做這事都有些為難……你就當我沒說過這件事吧。」

  他略一思考,把卡推給我,「我可以幫你在梁導面前勸說,但錢你要自己拿給她,我不能幫你轉交。」

  能得到他的這個答覆,也完全滿足了我的預期。我喜悅地連連道謝:「這樣已經很好了,顧先生。」

  走到飯店外,我就接到了沈欽言的電話,他遇到了幾個比較困難的題目,打電話來請教我。這是我跟沈欽言的慣用相處模式,在他自學能力相當不錯的前提下,通常都是見面解決功課上的疑難,剩下的電話回答。我邊走邊回答著那些不太費腦的題目,大約談話內容特殊,顧持鈞回過頭,看著我好幾眼。

  我因為接著電話的緣故,落後了他好幾步。他修長的身影走到門口,隨手把車鑰匙給了車童,這時白光一閃,另一輛招風的車停在了飯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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