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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完了,茫茫人海,要找個人談何容易。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這條線要是斷了,那,我失去的記憶,只怕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你們想找她嗎?那就到城東去找吧,她搬到那裡去了!」牧羊人老頭慢悠悠的話,把我從天堂推入地獄,又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我拉了上來,真不知道是該罵他好,還是該謝他好了。

  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城東的郊外,因為沙漠的擴大,沙丘的移動,事實上形成了「沙攆人」的局面。其它住戶都已經搬走了,只有塔娜他們一家還住在那裡,因此十分的好找。

  十幾年前,對狼,充滿厭惡與仇恨;對沙化,充滿無奈和痛苦的沙漠的女兒,如今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模樣。

  我曾多次想像與塔娜再見是在什麼情形下,可我的想像力怎麼也跟不上造化的神奇。

  當我和胖子來到城東唯一的房子外時,眼前已是一陣雞飛蛋打的混亂。

  一個7、8歲的小男孩,一個中年婦女,繞著房子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小男孩腿腳相當利索,跑得那叫一個快,明顯是常跑給人追的。中年婦女就差多了,追了兩三圈眼看追不上,一把脫下腳下的鞋子,朝小男孩的擲了過去,正中他的背心。

  小男孩受此一擊撲倒在地上,被趕上的中年婦女拎著耳朵帶進了房子裡。

  留下我們兩個外人,目瞪口呆的在屋外傻站著。

  「濤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塔娜?毛烏素沙漠上的珍珠?」胖子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狠狠地質問道。

  我聳了聳肩,無可奈何。誰知道,當年的珍珠,現在是如此的……嗯,彪悍!

  造化鐘神奇呐,我歎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

  「咿呀」一聲響,房門被拉開了。

  要不是從輪廓上還依稀可以看見當年的影子,我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頭髮糾結、滿面塵灰,背都有些駝了的中年婦女,就是當年活潑爽朗,樂觀堅強的塔娜。

  「塔娜,我是張濤,還記得我嗎?」我微笑著說,過往的記憶緩緩地在我心中復蘇,依然記得,她教我們辨識油蒿、沙刺、烏柳等毛烏素沙漠中常見植物的情形。

  「記著哩!張哥都沒怎麼變,城裡人就是不顯老,不像俺。來,快進來,別在外面站著,風沙大著哩!」在塔娜熱情的招呼聲中,我跟胖子踏入小屋。

  屋裡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就是多了點灰塵,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在這遍地都是沙子的地方,再勤勞的主婦也打掃不乾淨一個房間。

  「沒啥好茶。」塔娜泡了兩杯茶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抹著,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塔娜,你男人呢?」看著這個跟記憶中完全不同了的塔娜,我忽然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了,只好隨口問道。

  「他呐,種樹呢!」塔娜大聲地說,神色中有掩不住的自豪。

  「種樹?」

  「對哩,種樹,俺也是剛回來做飯。今年種下的樹,要是都能活,明年俺家門口就不會都是黃沙了。」說起種樹的好處,她臉上顯露出了久違了的神采飛揚,青春似乎也回到了她身上。

  當年無奈地被沙漠趕得四處搬家的小女孩,今日不想讓門口是一片黃沙而去種樹的塔娜,終於融合在了一起,再也無分彼此。

  「張哥你們先坐著,俺去殺只羊,晚上給你做手抓羊肉吃。」

  「不用客氣了……」我從回憶中驚醒,剛想推辭,話還沒說出口呢,便又讓塔娜的大嗓門給嚇了回去。

  「烏蘭、巴圖,出來!」隨著塔娜的一聲大吼,一個11、12歲的小女孩,還有剛剛已經朝過相的小男孩,推推搡搡地走出了裡屋。

  「這是俺閨女,烏蘭。俺兒子,巴圖,臭小子不學好,皮得要死。」塔娜一邊讓孩子叫叔叔,一邊頗有些自豪地介紹道。

  烏蘭小丫頭跟年輕時候的塔娜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了,連眉宇間的神情也很是相似,也不怕生,大大方方地叫了聲「叔叔」。

  巴圖就沒那麼乖巧了,直到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才彆彆扭扭的叫了人。

  我笑著止住了想要繼續教訓兒子的塔娜,說:「男孩子不淘氣,長大了沒出息的,像你張哥我,小時候就是太老實了,30好幾了的人還沒什麼著落呢!」

  「張哥是有本事的人,要是巴圖以後能有張哥的一半本事,俺也就知足了。他就是太不聽話了,不然還是蠻靈醒的。」

  「來,過來,陪你張叔叔說說話。」說完塔娜留下兩個孩子跟我們在一起,自己到外面殺羊去了。

  當初教書的時候練出來的,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本事還沒忘,聊了幾句就跟他們熟絡了起來。

  「烏蘭,長大了想做什麼?」

  「俺要去種樹,要把這裡全種上。」說這話時,她的小臉上竟有與年齡不符的堅毅,還有股百折不撓的擰勁。

  種樹?呵呵,不愧是塔娜的女兒啊!也許,她真能馴服這一片黃沙吧!我見過的,有這樣堅毅和百折不撓心性的人,無不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不小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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