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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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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你能不能消停點兒。"我一把拍開他正折騰老和尚的爪子,"也不看看咱在什麼地方,還珠啊玉啊的,想都不要想。" 胖子這小子就是神經粗,我這邊都給震懾得不行了,他倒好,把人家老和尚當小姑娘似的捏起來了。不過,經他這麼一鬧,還真輕鬆不少。靠,管他是不是和尚,該咋整還咋整,最多看在大家都姓張的面子上,不傷他的遺體也就是了。 說來也怪,我這一想通,再看老和尚,只覺得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乾癟老頭兒,剛那股不容褻瀆的味兒是一點兒也沒有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沒有他能保存得這麼好嗎?"胖子擺明不信我的話,伸手就去捏老和尚的下巴。 我懶得說他了,站一旁看他白忙活吧。這地界,除了皇親貴戚外,死後一貫是不含珠的。為什麼?這裡古時候號稱"八百里秦川",系人口密集的富庶之地,民眾多尚道教,嶗山、茅山兩派子弟多有行走,特別是這喪葬之事,少不了道士的影子。嶗山和茅山並列為我國兩大道門,皆擅長捉鬼伏妖、壓魂鎮屍的伎倆。為防止屍變,往往向他們求一顆定屍丹就可以了,哪兒用得著什麼寶珠玉石的,搞不好再引來倒鬥的,連個全屍都落不著。 考古那會兒,我跟陳教授去過一趟廣州,說是那裡抓獲了一批專門倒騰乾屍的同行,讓陳教授過去鑒定鑒定。到那一看,還真是長見識了,一排十幾具乾屍,我看得直倒胃口。這年頭,真是什麼都能賣錢啊,就這些豬不叼狗不啃的乾屍,聽說在國外能賣十幾萬呢! 陳教授一看那情況,急了,真真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翻檢著屍體,一邊還用他匱乏的語言翻來覆去地咒駡盜墓賊們,渾然忘了我這個正牌的摸金校尉還在身邊呢,這不是連我也罵進去了?我聽得是直翻白眼。 老傢伙為什麼那麼激動連風度都不要了?原因很簡單,那些乾屍給毀得太慘了,一個個喉嚨上都有T字型的傷口,有的更甚,連肚子都給剖開了。 這就叫"本欲長保,反以賈禍"。嘴上含珠本來是為了長保屍體,不為蟲蟻所傷,不與土木同朽,沒想到反倒招來禍事,死後還遭割喉剖腹。 當然,當時我是沒有這麼多感慨,光顧著鄙視那些同行們的手藝了。那手藝也忒潮了點兒,不就取個珠嘛,至於弄這麼大動靜嘛,外行! 相比之下,咱胖子的手藝就好多了。別看他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論到這取珠的手藝,我還真比不上他,看他那手叫一個巧,那勁叫一個輕。只見他伸出左手,利索地掐住老和尚的臉頰,拇指在右,食指中指在左,無名指小指居下頂住咽喉,然後右手伸至老和尚的腦後,稍稍抬高,接著一拍後腦,同時左手輕輕用力。 "啪",一個朱紅色的藥丸被無奈地吐了出來,乖乖地躺到了胖子的掌心上。 別看胖子這兩手乾淨俐落,輕鬆寫意,其實是有講究的:首先捏著兩頰的左手必須用陰勁,什麼叫陰勁?就是一股柔力,否則用力過猛很容易傷到死者嘴裡的珠玉;其次,無名指和小指都要抵在死者的咽喉處,否則等右手一抬高,珠玉什麼的就容易被咽到喉嚨裡,甚至落到腹部。這就是為什麼我在廣州看到的那些乾屍被開膛破肚的原因。可摸金校尉不能像他們那樣百無禁忌跟蝗蟲似的,那叫沒品!咱不興毀人屍體那一套,所以就要講技術了,像剛剛胖子做的那樣,就算得到個中三味了。 我這邊對胖子的手藝嘖嘖讚歎,他卻苦著一張胖臉盯著手上的紅丸直看。 "好啦,不用看了,我都說不會有好東西了吧,你還不信。這是嶗山派的定屍丹,快給放回去,別再給咱惹點兒什麼事出來。"我拍著胖子的肩膀說道。這地方雖然是風水寶穴,按道理不會有什麼屍變,但小心一點兒總是沒錯的。 待到胖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定屍丹放回去後,我們便開始在棺材裡摸那琉璃盞了。 自古的傳統,陪葬的玩意兒是最值錢的東西,往往放在死者的左肩右腳,最心愛的東西則往往攥在手上。我跟胖子一人一頭兒分別摸開了。 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一個民國那會兒流傳的笑話來。民國正是我國盜墓最猖獗的時候,倒鬥的同行們手上有了錢怎麼花呢?逛窯子唄!可往往一伸手,窯姐兒就知道這小子是盜墓的,可以狠狠地宰。為什麼?全是職業病給鬧的,因為連摸女人都是從左肩摸到右腳。 棺材裡其它地方還有很多大包小包,不過那些不用看,一定是生石灰、冥紙之類的東西。這屍體之所以不腐,我看一是風水好,二是金絲楠木蚊蟲不侵,三就是棺材裡的生石灰放得夠多。生石灰這東西吸水,沒了水分就不容易變質,這跟我們買的臘肉是一個道理。靠,我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以後還吃不吃肉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細細摸過了老和尚的右腳下,除了一雙破芒鞋晃眼外,啥都沒有。看到芒鞋我倒記起一句詞來:"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是啊,能不輕嘛,知道啥是芒鞋不?草鞋唄。 "濤子,找到了!"我正糟蹋蘇東坡的詞呢,胖子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頭一看,一盞淡黃色的琉璃茶盞出現在我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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