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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啥?大眼?我還小目呢!濤子你能不能說句人話啊。"

  小目?這小子當是下圍棋呢。罷了,反正有頭緒了,倒也不急在一時半刻,同時也該順便整理一下思緒了。想到這兒,我招呼了胖子一聲,一起靠著一根柱子盤腿坐了下來,然後把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

  這個大衍陣圖,說起來其實不過是《周易》的一點皮毛而已。

  《周易·繫辭上傳》辭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其中第一句:"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是這個陣圖的原理所在了。意思是說:五十是一個圓滿之數,但圓滿也就意味著牢固而不能流轉,因此做不到易數上的變化無窮,即無法"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那怎麼辦呢?簡單,空出一個就行了,這就是所謂的"其用四十有九了"!

  這個墓室中,立著的四十九根柱子,再加上其上的詭異油彩畫圖、周圍的濃霧繁光,繼而設成了一個變化無窮、生生不息的陣法。要想破這個陣法,就要找出那個被特意空出的"一"就行了,讓整個墓室恢復五十的圓滿之數,這陣法就不會再運轉了。

  說到這我口乾舌燥,掏出水壺猛灌了一口,問道:"怎麼樣,明白了沒?"

  胖子張大著嘴巴,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艱難地說:"這個……那個……什麼圓滿啦運轉啦,是什麼意思?"

  暈,我一拍額頭,想了好半天,終於讓我想到了一個通俗點的說法:"胖子,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那個'丟手帕'的遊戲不?"

  "記得啊!想當年……"胖子一聽來了興致,擺了擺手就準備開始發揮。

  "打住打住!這不是想當年的時候,聽我說。"我連忙擺手打斷他的話頭。

  "丟手帕的時候,一開始大家不是都圍成一圈坐到地上嗎?這個時候,就是個'圓滿'。等遊戲一開始,就有一個小朋友拿著手帕站起來,這時候就空出了一個位置,也就是那個空出來的'一'了。只要一直有一個空位,那遊戲就可以無休止地繼續下去,但當每個人都各歸其位,沒人肯站起來的時候,這遊戲自然就玩不下去了。"我得意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就是這意思,明白不?咱們現在要找的就是那個'站起來'的,找到它這陣法就算破了。"

  看著胖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心中那個得意勁啊,不比弄明白這個陣法的時候小了!咱不愧是當過老師的人,連胖子這號的都能讓咱給教得能通易數,什麼叫了不起?這就叫了不起。

  可惜我還沒得意多久,就被胖子一句話給問住了:"什麼叫圓滿我是弄明白了,不過濤子啊,為什麼五十就是圓滿之數呢?"

  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誰再說老師喜歡愛提問的學生我就跟誰急!

  前面說過,我們傳下來的易經由於年代久遠失傳,還有孔子他老人家的"刪述",其實已經不完整了。這個不完整,就造成了很多歧義,剛剛胖子這個問題問得有水準,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為什麼五十是圓滿之數呢?

  這個問題困繞了易學家們兩千多年了,不少名聞千古的經學大師們都對這個問題作出過解釋。這麼一解釋,問題又來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沒一個重樣的。

  其中有比較正統的,如鄭玄曰:"天地之數五十有五,以五行通氣,凡五行減五,合五十";如朱熹曰:"蓋以河圖中宮天五乘地十而得之"。可他們說的也不是一回事!更別說那些比較"了得"的了,如有位叫杭辛齋的大師就說:"勾股自乘合大衍數,既三三見九,四四一十六,五五二十五,巧合五十"。簡而言之,九加十六再加二十五,正好等於五十……靠,這都叫什麼事!

  這還不算什麼,還有更了得的,一句話能把兩千年來所有研究易經的大師氣得全從棺材裡面爬出來掐死他。這位叫金景芳的仁兄是這麼說的:大衍之數五十應為"大衍之數五十有五",古書可能脫"有五"二字。

  好一個"可能脫",愣是說人家古書漏了兩個字,壓根就不是五十。照他這麼說,敢情幾千年來那些經學大師們都是白忙活了。

  總之是那叫一個亂啊,反正我是搞不清楚了。於是乎,我假裝沒聽到胖子的話,站起來開始四處打量,準備早點兒找出那個消失了的"一",好儘快破了這鳥陣,拿了明器,回家洗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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