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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話不多說了,這種懷舊啦訴苦什麼的,再說下去我能侃一宿!話說到我跟胖子在老莫吃飽喝足後,就奔潘家園舊貨市場去了。

  大金牙給我來信的時候提到過,平時沒事他就窩在潘家園那裡擺個地攤。當然,賣的都是些門面上的東西,都是些明清的小玩意,還有他自己做的贗品。倒也不是指著這個賺錢,主要是有個聯繫的地方,因為真正的大買賣都是私底下找地兒交易的。

  這幾年,搗騰古董這行的真是發了,看潘家園這一塊就知道了,人頭攢動的,連金髮碧眼的老外都有。人手上有兩錢,這心思就開始活絡了,好搞個收藏什麼的。按我說,這跟"飽暖思淫欲"是一個道理。

  我跟胖子跟沒頭蒼蠅似的在潘家園裡逛了兩圈,愣是沒找著人。正發愁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指著不遠處說:"濤子,你看那是大金牙那小子嗎?"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小胖子,帶著一個大蛤蟆墨鏡,背對著我們,正拽著一個老外直噴唾沫呢。

  看這身板像。我招呼了胖子一聲,走了過去。到近處一看,還真是大金牙這小子。

  那老外不知道是對價錢不滿意,還是對他手上的東西不太感興趣,轉身正要走呢,大金牙一把拽住,嘴上直嚷嚷:"威特!威特!(Wait),別走啊哥們兒,我這兒好東西多著呢,再看看。"說著,這小子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了個綢布小包,裡三層外三層地打開,露出了一個小件玉器,看樣子像是玉剛卯,上面還帶著血沁。看那成色,八成是做舊的。

  只見他半側著身子,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對那老外小聲說:"這東西叫玉剛卯,可是好東西,剛從一漢墓裡面挖出來的,國寶啊!"說著還掩了掩包玉器的綢布,好像讓人多看一眼就會掉塊肉似的。

  "真的?剛挖出來的?"那老外疑惑地瞅了瞅那塊玉,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

  大金牙壓低了聲音,"真,比珍珠還真!你是不知道,我有不少倒鬥的哥們兒,倒鬥知道不,就是盜墓。"說著咧開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顆金牙,語調立刻抬高了八分,有眉有眼地說:"您瞧,這顆金牙,就是我從倒鬥的朋友那兒收來的。這可是從墓裡挖出來的前明佛琅金,在粽子嘴裡拔下來的,我沒捨得賣,就把自己的牙拔下來換上了。"

  我在後面一聽差點兒沒噴出來,這小子太能侃了。他那牙我還不知道,當年在北京打架那會兒讓人拿板磚給拍折的。還自己拔下來的?誰沒事掰自個門牙玩?他得有那膽才行啊。

  那老外聽大金牙這麼一說,滿臉噁心地揮了揮手讓他退開點。粽子是什麼,不知道他能不能搞明白,不過那顆金牙從哪兒掰下來的他估計是聽明白了,瞧把他給噁心的,在那兒直咧牙。

  大金牙湊上去還待再說,那老外不幹了,轉手就走,估計是給噁心壞了,拽都拽不住。

  "呸,德行!"大金牙一口唾在地上,看來對那老外噁心他的牙齒很是不滿。

  看這麼半天了,這小子愣是沒發現我跟胖子,不是說做生意的要眼觀八方、耳聽六路嗎?我搖了搖頭,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說:"哥們兒,這是塊狗玉吧!"

  大金牙一聽,身子一僵,人還沒轉過來,話已經到了:"別介,這位行家這大庭廣……"話說了一半,他剛轉過身來就戛然而止。認出我們來了!

  他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全沒了剛才口沫橫飛的風采,只剩下錯愕、驚喜、激動的神情在他的胖臉上一一浮現。

  多年不見的老兄弟了,我也挺激動,不過咱早過了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年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

  看他一時還沒緩過勁來,我笑了笑,從他身上接過那塊玉剛卯,掂了掂分量,看了看成色,聞了聞味道,然後笑著打趣道:"我說老金,你小子也太不長進了,就這麼塊狗玉你愣是說成漢代的,這臉皮夠得上城牆厚了吧。要是遇上一行家,看你怎麼收場。"

  所謂的狗玉嘛,就是將狗殺死,剖開腹部,趁狗血尚熱未凝固時,把玉器放入狗腹中,縫合,埋到地下,過數年後取出,玉上就會出現土花血斑。

  大金牙訕笑著接過我遞回去的那塊玉,說:"濤子你就別寒磣哥們兒了,這不就濛濛老外嘛。這塊玉剛啟出來,還沒來得及再加工加工,讓哥們兒見笑了。"

  胖子看我們倆盡談這個,不耐煩了,上前一胳膊把大金牙摟到跟前,嚷嚷道:"別嘰嘰歪歪個沒完,咱各方面軍終於會師京都了,這在當街杵著像什麼話啊,找個地兒一邊吃喝著一邊聊。"

  我聽著當場就愣了,還吃?剛剛老莫那頓吃撐了,現在還在我肚子裡鬧騰呢。還以為我算很能吃得了,沒想到胖子這小子幾年兵當下來,飯量見長啊。

  我這邊正愣神呢,大金牙已經立馬答應了下來,反手拉過胖子就在前面開起了道,邊走還邊嚷嚷著:"就東四那家火鍋店,哥們兒請客,今兒誰都不許走,咱不醉不歸。"

  我一聽,得,大金牙這小子都這麼說了還能怎麼著,捨命陪君子吧!我摸著肚子苦笑,自我安慰起來,剛吃完西餐接著去吃火鍋,這也算是東西結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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