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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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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著靠背,手指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半晌才緩緩地問:「陸沛為什麼會來找你?」 他的目光裡有逼迫人的力量,寒意絲絲滲出來,聶染青心下一凜,剛要說話,卻在此時收到了一條短信。 打開,竟然是姚蜜的,上面只有四個字:自求多福。 聶染青啼笑皆非,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一抬眼就又碰上習進南冰霜般的眼神。她暗自吸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說要告訴我三年前的事。」 習進南的嘴角掀起一縷嘲諷的笑意:「忍不住了是麼。」 「什麼?」 他再不說話,發動引擎,車子迅速沖了出去。 習進南這次是明顯的生氣。從進了家門到她洗完熱水澡出來,再到喝完姜湯,他一直都沉冷得讓人難以接近。他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本雜誌,但明顯心思不在上面——一刻鐘內,他甚至連一頁都沒看完。兩人先是離得很遠,後來聶染青想了半天,坐到離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而習進南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大步朝書房走去。 聶染青仰頭看了看天花板,呻吟一聲,倒在沙發上,無比希望時間能倒流,歷史能改變。 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聶染青突然發起高燒。她身體一向健康得很,發燒這種東西基本離她很遠。去年的流感爆發,習進南都被輕微傳染,她喝了幾袋板藍根硬是撐了過去。誰知道最近體質虛弱到這種程度,淋個雨都能發燒39度多。她緊緊閉著眼,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薄被緊緊裹在身上,習進南看出不對勁,叫她,她只覺得嗓子又幹又疼,如同鈍刀在一下下地割,一句話都不想回答。 習進南低歎一聲,把她打包得嚴嚴實實去醫院。雖然剛剛下完雨,外面很清涼,可聶染青被包裹得太嚴實了,帽子下的頭髮都快要滴出汗來。 聶染青捂得難受,小聲說:「我熱。」 很可惜,她的身體不配合,剛說完就打了個哆嗦。 「忍著。」 聶染青扁扁嘴,不敢再辯駁。 掛號,問診,輸液。聶染青剛想轉轉眼珠子,就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得厲害,只好在病床上閉目養神。 發燒後嘴乾裂得厲害,她舔了舔嘴唇,接著就聽到門開了又關上,再睜眼,習進南已經出去了。 聶染青把被子掀開一角,看著尖尖細細的針頭,液體不斷流進去,頓時覺得頭皮發緊,立刻把被子蓋上。她對針頭有種恐懼感,雖然很輕微,不至於暈眩,但是依舊會覺得難受。剛剛小護士給她換藥瓶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她的血管一向很清晰,可小護士竟然會紮錯,聶染青本來眼睛閉得緊緊的,感覺到刺痛一下子叫出來,手都差點彈起來。看著臉頰緋紅的小護士,聶染青覺得十分怨憤,再看一眼習進南,結果那個人只是單手支著下巴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這邊的手忙腳亂。 於是聶染青覺得更加怨憤。 有人推門進來,聶染青悄悄掀開半隻眼皮偷覷,習進南正在關門,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是手裡多了一個保溫杯。聶染青立刻閉上眼。 接下來就有人輕輕拍著她的臉頰,聲音清清冷冷的:「喝點水再睡。」 聶染青再次在心底歎氣,半撐著起身,習進南幫她墊起枕頭,她捧著嶄新的保溫杯,乖乖地把水喝完。 第二十六章 小護士進來拔針的時候,聶染青的表情就像是大難臨頭,好像全部的神經都集中到了手背那一個小紅點上。只是稍稍揭開了一點膠布,聶染青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勉強忍住讓自己沒躲開。她十分後悔剛剛為什麼要看針頭,現在腦海裡都是那個針頭,心一揪一揪的,明顯是已經留下了心理陰影。 習進南本來只是看著這邊的動靜,看到這兒走過來,聶染青看著他高大的陰影一點點壓下,勉強把咧著的嘴合上,僵直著脖子看窗外。 「我來。」習進南只是說了這麼一句,接著她就覺得有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撫上她的手背,逐漸放鬆她的緊張。她剛一轉頭,就覺得手背一痛,接著又是重重的疼,聶染青立刻尖叫起來。 習進南把棉簽在她的手背上按著,聶染青汪汪的眼淚在眼窩裡打著旋兒,差一點就要擠出來了,結果看到習進南那張撲克牌的臉,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小護士悄悄關門離開,習進南慢悠悠地開口:「知道疼了?誰昨天沒事幹往雨裡跑,不給你點兒教訓你能記住麼?」 她囁嚅著,聽著他的話覺得十分委屈:「我又不是小孩子。」 「差不多了。」習進南眉目沉靜,過了一會兒把棉簽扔到桶裡,站起身來說,「再躺一會兒。」聶染青小聲提醒他:「點滴都吊完了,該回家了。」 「我知道,」習進南還是慢悠悠的,「我去問問醫生明天還要不要吊兩瓶。」 聶染青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燒退去以後,聶染青又在家窩了兩天,第一天習進南面無表情,第二天習進南表面無情,總之他的臉色和外面紅豔豔的太陽正好形成強烈的反差。他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是少得可憐。聶染青不會自討沒趣,於是屋子裡一直都安靜得詭異。習進南關燈,聶染青就閉眼睡覺,他拉開窗簾,她就從被窩裡爬起來。晚上的時候,兩個人一個在書房,一個在客廳,反正互不相干。聶染青想不通他怎麼就生這麼長久的氣,這還是兩人認識以來的第一次。她不理解,也就無從下手,索性由他去。 第三天的時候,聶染青正無聊地看影碟,習進南卻衣冠整齊地要離開。聶染青托著下巴看著他拿起車鑰匙,腳已經邁出了家門一步,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去哪裡?」 習進南的動作停下來:「出差,一周之後回來。」 「哦。」他的聲音太涼了,聶染青被凍得說不出別的話來,只好繼續看電影。 過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門關的動靜,她抬頭,習進南卻還在門口站著,聶染青覺得莫名其妙,問:「你怎麼還不走?」 習進南哼笑:「你巴不得我走是吧?」 他這話說得簡直莫名其妙,聶染青火大,把遙控扔到一邊,用同樣清涼的口氣回敬他:「是你自己說要出差,關我什麼事?」 習進南回答她的是一記重重的關門聲。 這讓聶染青更加覺得不可理喻。 聶染青在家待得十分厭倦,正巧姚蜜也是繡十字繡繡得不耐煩,第二天兩人難得默契地都同意去逛街。她倆在一家店裡看到一隻十分袖珍的狗,隨著大人的手指不停地翻滾。她突然想起,在剛結婚的時候,曾經計畫買只貴賓犬,看電視的時候抱著一定會很舒服,看鬼片還不會害怕。她把這個想法說給習進南聽,當時習進南正慢條斯理地吃著一串櫻桃,聽到這兒毫不客氣地塞了一顆進了她的嘴裡:「不行。」 「為什麼不行?」聶染青覺得十分不滿,手比劃著,「那麼可愛,而且毛絨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多無辜,而且晚上你回來晚的時候,我還能抱著它睡覺。」 習進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充滿探究和打量,看得聶染青直發毛。然後他接著吃櫻桃,習進南的吃相十分斯文,話卻是斷然不容商量:「就是不可以。」 「習進南,你講講道理,你怎麼這麼沒愛心啊,我這麼卑微的一個要求,你憑什麼要反對?」聶染青激將法苦肉計一起上,就不信打動不了他。 「反正就是不可以,」結果習進南還是拒絕,施施然站起身去洗手,順帶難得的把盤子一併端走,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話,「難道你抱著它睡比抱著我睡更有安全感?」 聶染青臉色可疑地一紅,一隻抱枕毫不猶豫地飛了過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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