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奢侈 | 上頁 下頁


  她心有不甘地瞪著他手裡的玻璃物品,很惡劣地想,要是紅酒能灑出來,那她也不枉此行了。

  只可惜,這概率實在是低了點兒。

  倒是旁邊一個清涼如水的聲音響起:「怎麼了?」

  聶染青一偏頭,這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掐著習進南的手指尖,她低呼一聲,趕緊鬆手,奪目的燈光下,她能看清他的手指上有一個淡淡的紅印正慢慢地浮上來。

  十指連心啊,難為他還能忍這麼久,聶染青有點赧顏:「不好意思啊。」

  習進南倒是不以為意,收回手隨口問:「想什麼呢,魂不守舍的,這麼快就累了?」

  聶染青扯扯嘴角:「還行吧。」

  聶染青原來還一直想像著和陸沛再見的場景,說不定是當著聶染兮的面一個耳光甩上去,或者是轟轟烈烈地找個樓頂威脅著跳下去,再不濟就是像當時那樣在一干人前嚎啕大哭一頓,總之表情肯定是豐富的,但是當現在陸沛真正朝這邊從容走過來的時候,聶染青臉部卻有如面癱一般一動不動,沉著又冷靜得連自己都驚奇。

  其實聶染青有那麼一瞬倒是看了看天花板上大大的吊頂水晶燈。她希冀著老天能聽見她的祈禱,犧牲幾塊玻璃和電極管把他直接砸進地獄。

  不過事實證明,她沒什麼誠意的臨時抱佛腳並沒什麼作用,何況陸沛身上還帶著家傳的避邪玉。聶染青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邁過來,步幅姿態翩翩有禮,一副佳公子模樣的在他們面前站定,臉上還掛著很標準的笑容:「染青,進南。」

  陸沛的聲音時隔三年再次響起,聶染青卻因為他的一句「染青」搞得嘴角不自覺抽搐。

  習進南帶著清淺的笑,跟他碰了碰杯,問:「聶染兮沒來?」

  「嗯,她說時差沒倒過來,正在家裡睡覺。」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晚上。」

  「在英國怎麼樣?」

  「還行,就是天氣差了點兒,回來後這邊天天晴天,都有點兒不可置信。」

  聶染青聽著這倆人一問一答,自己正無聊地看著天花板,忽然聽到陸沛好像是在跟她說話:「最近課上得忙嗎?」

  她收回視線,嘴角再次扯出個弧度,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還行吧。」

  習進南輕笑,臉頰有隱隱的酒窩閃現,他忽然伸出手,旁若無人般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一晚上就這三個字說的頻率最高。」

  聶染青很淑女地繼續保持著微笑,只覺得脊背直得都過了頭。

  好不容易等到陸沛離開,聶染青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想想兩個曾經談婚論嫁的人現在如此親和又陌生的交談,聶染青覺得這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後來他們去拜見習進南口中的鄭志明前市長,祝福的詞彙照樣是壽比南山健康永遠,信手拈來的話一般都很難讓人感動,尤其是前市長在十句話內咳嗽了兩次以後,這些話更顯得蒼白。等聶染青禮儀周到地挽著習進南離開的時候,她心裡有點難受,於是使勁揪著習進南的袖子說:「我就看不下去老人生病的樣子,感覺很不好受。」

  習進南遠遠看著鄭家長子扶著鄭伯父去了休息室,這才說:「其實我也不好受,我小時侯見到他的時候,他頭髮還是黑的呢,到現在都滿臉皺紋了。他最近身體很不好,肺部好像有問題,兩天就要去一趟醫院。」

  聶染青說:「既然這樣,這次他大壽為什麼要開這麼大,多費事,還傷心神。我剛剛還聽見他的孫女說呢,說這生日宴會一點也不好玩兒。」

  習進南本來有點出神,此刻聽她這麼說卻突然笑出聲,他輕輕搖著手裡的酒杯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聲音低沉,甚至還帶了點兒幸災樂禍:「是不好玩兒,還是玩兒不好?」

  聶染青愣了愣,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剛剛陸沛那件事,立刻伸手去掐他的腰,卻被他早有預料,輕輕躲開,動作不大,並未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聶染青恨恨地看著他,他卻牽著她的手徑直往前方走去。

  聶染青當時和陸沛的事當時鬧得轟轟烈烈,凡是認識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不過習進南究竟對這件事瞭解多少,聶染青並不清楚。他沒問過,她也沒提過。聶染青對習進南的過去基本算是毫無知曉,習進南對她的過去也是不聞不問。姚蜜對他倆的婚姻一直保持非暴力不同意態度,她認為他倆的結合最般配的地方,就是兩人都是怪胎,真不知道這婚結了幹嘛。

  宴會上有不少的熟人,習進南拖著她又去見了幾個關係很好的朋友,聶染青對其中有個叫楚塵的印象十分深刻。他眼睛漆黑又明亮,但是頭髮卻很黃,在人群裡格外打眼。習進南曾經告訴過她那是天生的,可是聶染青還是對他的頭髮保持很濃烈的興趣。她一直盯著人家的頭髮看,直到把楚塵看得不自在,表情很怪異地問她:「我頭髮怎麼了嗎?」

  習進南抿了口酒插話:「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那一頭毛黃得太過分了,就跟痞子似的。」

  楚塵誇張地叫:「喂喂,習進南,不帶你這樣的,什麼毛啊,我這可是天生的,你有麼?」

  習進南微微一笑:「唔,原來天生就是一痞子。」

  「我說,人不能太那個啥了,你最近賺了錢,在口舌上就要讓著點兒,這叫平衡。」

  「沒覺得。」

  「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看看嫂子,往這一站,那叫端莊。」

  聶染青笑盈盈地說:「楚塵,你看看那邊那個美女,像不像你姐姐楚冰?」

  楚塵駭然轉頭,什麼都沒發現,一回頭,正看見聶染青咬著唇笑,於是咬牙:「得,我不跟你倆治氣。」語罷拂袖而去。

  他一走,聶染青像長了狗鼻子一樣在習進南身上聞,還一邊問:「最近又賺錢了?」

  習進南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嗯,賺了一小筆,你幹嘛?」

  聶染青站直身體,拂了拂裙邊往前走,輕飄飄留下一句話:「怪不得剛剛一直聞到一股臭味,原來是孔方兄的味兒。」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