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讓我們將悲傷流放 | 上頁 下頁
一四


  波浪貼杆,俯身甩頭,漂亮的迴旋。眼花繚亂的扭動,旋轉、騰空,一系列的動作讓酒吧裡的客人Hight到了極點。

  鋼管舞分杆上技巧和杆下性感舞蹈兩部分。杆下舞蹈主要融合了性感爵士、肚皮舞和芭蕾等經典動作。對於學了十年舞蹈的飄雲來說,這些動作根本是輕車熟路,不在話下。跟那些跑江湖混飯吃的豔舞女郎們照貓畫虎、濫竽充數的扭腰擺臀比起來,那是飛鳥和魚的距離,一個在天上,一個深藏海底。

  她像一條吐著火信子的美女蛇,扭動著曼妙的身軀。原始、性感、火辣、野性,而且毒液四射。讓你還未觸及,就已著魔。臺上台下同樣火爆,很多俊男美女站了起來,隨著音樂節奏勁爆扭動。觀眾席中的口哨聲叫好聲不絕於耳,幾乎要掀翻棚頂。

  最後,飄雲在一片驚呼聲中,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杆上杆下翻轉組合,仿佛一滴晶瑩的水珠濺落滾燙的油鍋,觀眾席上立刻炸開了花,成為這間酒吧一夜的經典。

  飄雲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鞠躬,乾淨俐落地跳下舞臺。身上已經是香汗淋漓,最後那個動作,真不是人做的,需要牽動全身的肌肉,她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小彤,好棒啊,簡直可以媲美專業舞蹈演員了。」領班美滋滋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飄雲正在喝水,被他的巨大神掌這麼一拍,差點嗆到。

  「賺錢的小把戲,很低廉。張哥您滿意就好。」

  「呵呵,滿意,我當然滿意。老闆也很滿意,要我一定要留住你,咱們坐下來談談報酬。」

  「你不是說,要我親自跟老闆談嗎?」飄雲疑惑,這人怎麼一會兒一變?

  「小丫頭,我們老闆可是個大忙人,哪有時間招呼你?怎麼?信不過哥哥?」五大三粗的領班眉毛一挑,讓飄雲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原來男人在脂粉堆裡待久了,真能沾染女氣。

  飄雲立刻堆笑:「哪能啊,小妹初來乍到,以後還要哥哥多多照顧。」

  在什麼場合就要說什麼話。眼尖點,嘴甜點,虧就吃少點。飄雲上大學那會兒,為了買那些貴死人不償命的精裝正版書。曾在大小夜店混跡江湖,早已深諳此道。

  「嗯,不錯,是個懂事的孩子,放心吧,以後有哥哥在,絕對沒你的虧受。」領班笑咪咪地看著她,心想,瞧這孩子長得,真招人稀罕。

  應付完張領班,飄雲坐在梳粧檯前卸妝,感到自己快散架了。想起明天還有早課,恨不得腳底抹油立刻竄回家去。

  背著皮包走出化妝間,臺上已經換了另一個濃妝豔抹的女郎在激情扭動。想起自己前一刻,也曾站在臺上如此這般地買弄風情,搔首弄姿。恍然生出莫名的疏離感。

  或許是燈光的原故,站在臺上的時候,眼前一片燈火輝煌。而今走下臺來,才發現寬敞華麗的酒吧像一個巨大黑暗的巢穴,紅眉綠眼的妖魔就棲息在那不知名的地方。你看不見它,它卻在時刻窺視著你。

  浮光掠影,紅男綠女,道德的墳墓,墮落的天堂。世界竟是如此繁華盛大,世人何來悲惻淒清?那麼,究竟是誰剽竊了誰的生命?誰又活在誰的夢中?。

  飄雲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命令自己不要再思考下去。

  「如果,你太瞭解這個世界的規律,它就會在你的眼裡喪失美感。」這是她的心理醫生文惠說的話。

  在此之前,飄雲喜歡研究各個流派的哲學和心理學。她是一個對剖析和分解有著極大興趣的女子。可是,聽了文惠這句話之後,她決定放棄閱讀一切有關哲學的書籍。

  如果你沒有讀過哲學,就不瞭解什麼是洞穿。你讀了哲學,就深刻體會到了分裂。飄雲就是一個時刻處於分裂狀態的女人。一方面,她渴望擁有一雙明察秋毫洞若觀火的慧眼。另一方面,她的精神和肉體又在承受著各個流派理論的滋潤和摧殘,心靈的自我搏殺,已經讓她支持不住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有時想想還是鄭老先生說的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難得糊塗。

  所以,在適當的時候避免深刻,無疑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準備轉身離開,卻在那一刻,被一抹熟悉的身影牢牢定在了酒吧一方陰暗的角落裡。

  那個人是誰?那狹長的眼睛,琉璃似的瞳仁,不馴的黑髮,瘦削的下巴,怎麼跟寒城長得一模一樣?

  飄雲用力揉了揉眼睛,借著酒吧的射燈仔細一看,那個穿著白襯衫、系著黑色領結的男孩,不就是新陽高中遠近馳名的小帥哥——柳寒城嗎?

  只見他手裡拿著託盤,身手矯健得像只狡猾的黑貓,乾淨俐落地穿梭在酒吧妖嬈的燈光和紅男綠女間,將五瓶柯洛娜送到了幾個穿著時尚、化妝精緻、長髮飄飄的美女桌上。不知道他俯身跟她們說了什麼,讓那五個美女笑得花枝亂顫。

  一個穿著蕾邊吊帶,容貌俏麗的女孩還興奮地挽著他的手臂擺出親昵的姿勢,讓她的同伴用數碼相機,在酒吧暗淡的燈光下拍照留念。

  拍好後,女孩高興得九十度大彎腰,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像拖布似的來回晃蕩,那情景就像是在演韓劇。

  飄雲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真寒。然後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帥哥,前門沒關。」飄雲在他身後捏著嗓子說。

  每個男人聽到這句話,第一個反應就是低頭看自己的褲襠,小柳同學也不例外。發現被耍,立馬回頭,看見一張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臉。

  「柳寒城,果然是你。」飄雲咬牙切齒。

  「當然是我。」寒城一笑,身影一閃,將飄雲拉進了一個沒人注意的死角,一把就抱了起來。

  飄雲驚叫一聲:「臭小子,放開我。」

  「不放,先讓我親一下。」說著就把嘴湊了過來。

  「起開,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跑這來了。」飄雲扒開他的腦袋。

  「我在這兒工作,服務生,今天是第一天。」

  「你,你,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上班,壞小孩。」飄雲全身顫抖地指著他的鼻子。

  寒城拉住她的手親了一下:「你還不是一樣?」

  「給我回去,學生不應該在這種地方當服務生。」

  「老師也不應該在這種地方跳豔舞。」

  「我讓你再跟我強嘴。」飄雲用手掐寒城的脖子,正中下懷,被寒城扣住手臂壓在牆上。

  「想你了。」寒城蜻蜓點水似的親了親她的嘴。

  「沒看出來,剛才你不還摟著美眉笑得挺開心的嗎?」飄雲扁扁嘴,酸溜溜地說。

  「我哪有?」

  「誰說沒有,她還把手搭你腰上了呢。就這兒。」飄雲用手指了一個地方,罪證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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